第27章 司库进言，织造沉吟
康熙六十年七月二十一日，江南刺绣大会结束后次日，杭州织造局内，暑气尚未全然消退，蝉鸣仍在枝头喧嚣。
杭州制造局司库孙金成，身着七品官服，恭敬地站在正五品杭州织造曹文焕面前，躬身汇报工作。
“大人，本届江南刺绣大会已然落下帷幕，此次拔得头筹者，乃是安氏所呈之百鸟朝凤图刺绣。”
“那绣图的技艺，端的是精妙绝伦，令人赞叹不已。据传，这幅刺绣图竟是咱织造局三十年前遭偷卖而失传的图样。”
“属下听闻后，不敢懈怠，特去细查宗案，确有其事。只是可惜，那原本的刺绣图已在大会上被安氏安陵容所焚毁，听闻是她不愿以残缺之物上贡宫中。”
“不过，那安氏一族并未就此作罢，而是举全族之力，耗费半年有余，重新复刻了一幅新的百鸟朝凤图刺绣。”
“这其中所蕴含的匠心精神，现场诸多绣娘皆赞誉有加。咱们是否该再加把劲，将这幅绣品加急进献宫中？想来宫中那位，知晓如此趣事后，定会龙颜大悦。”
曹文焕微微眯起双眼，神色凝重，手中轻捻着胡须，缓缓开口道：“你所言之事，我亦有所耳闻。”
“这百鸟朝凤图刺绣，可不单单是一幅绣品那般简单，它还牵扯到三十年前的江南贪污案。”
“虽说岁月悠悠，时间已然过去久远，但此事干系重大，须得尽快向宫中如实禀报，至于圣上会作何处理，咱们也只能听凭圣意了。”
“这次的事，实在错综复杂，咱们实难把握，还是交由上头的人去费心吧。”
曹文焕说罢，不禁陷入了回忆之中。
三十年前，江南官场贪污成风，织造局亦未能幸免。
诸多珍贵绣图、丝织品被盗卖，流入民间，而背后的利益纠葛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
杭州织造局内虽历经查办，但仍有不少余波未平。
“想那三十年前，江南贪污案，犹如一场噩梦，多少人深陷其中，身败名裂。”
“如今这百鸟朝凤图刺绣重现，不知又会掀起怎样的波澜。那安氏一族，虽说复刻绣品展现出非凡的匠心，可这背后是否还隐藏着其他不为人知的缘由？”
孙金成心中一凛，忙道：“大人所言极是，此事的确疑点重重。”
“只是，这绣品若是能顺利进献宫中，或许能得圣上欢心，对咱们织造局而言，也算是一桩功劳。”
曹文焕微微摇头，叹道：“功劳虽好，可若因此卷入无端的纷争，那便是得不偿失了。”
“圣上英明睿智，对于此类牵扯旧案的事物，必定慎之又慎。咱们贸然进献，万一圣上有所疑虑，怪罪下来，你我可担待不起。”
孙金成面露惭色，躬身道：“大人教诲，属下铭记于心。只是，若不进献，这等精妙绣品，埋没于民间，实在可惜。”
曹文焕沉思片刻，道：“这样吧，你先将此事详细记录下来，包括安氏一族的情况，复刻绣品的过程，以及江南刺绣大会上的种种情形，整理成文书。”
“我会尽快呈递给内务府，让上头定夺。在此期间，咱们务必谨言慎行，切不可多生事端。”
孙金成领命而去，曹文焕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暗自思忖。
这江南之地，向来繁华富庶，可也正因如此，各方势力交织，稍有不慎，便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此次百鸟朝凤图刺绣之事，看似只是一件民间工艺的盛事，实则背后可能隐藏着巨大的危机。
“但愿此事能顺遂解决，莫要再生出什么波折才好。”
曹文焕喃喃自语，目光望向窗外的天空，此时的天空湛蓝如洗，偶有几朵白云悠悠飘过，看似平静，却不知何时会风云突变。
在杭州织造局外，市井依旧繁华热闹，百姓们来来往往，为生活忙碌奔波，他们并不知道，因着一幅刺绣图，一场可能影响深远的风云正在悄然酝酿。
三日后，杭州织造局内依旧忙碌如常，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屋内的案几上。
杭州织造司库孙金成脚步匆匆，手中捧着一叠厚厚的文书，径直走向曹文焕的办公之处。
他进门后，恭敬地行了一礼，说道：“大人，这安氏一族的情况，经下属联合诸多幕僚仔细查找、暗访，并未发现无出格之处。”
“安陵容的祖父安克忠，在三十年前确实曾为咱们织造局提供过刺绣图。”
“经过下属多方查证，并未发现其与当年贪污案有任何牵连。”
“至于其他更深层次的线索，目前尚未查到。”说罢，将手中的文书轻轻放在案上。
曹文焕微微皱眉，拿起资料，一边翻阅一边思索。
片刻后，他缓缓说道：“虽说目前未发现牵连，但三十年前的贪污案本就错综复杂，这安家如今突然拿出复刻的百鸟朝凤图，又在刺绣大会上拔得头筹，难免引人遐想。”
“这其中，会不会还有什么隐藏的内情，咱们不可掉以轻心。”
孙金成点头称是，接着道：“大人所言极是。只是如今咱们已经准备将绣品和相关情况加急进献宫中，若圣上询问起来，咱们该如何应对？”
曹文焕放下手中资料，靠在椅背上，闭目沉思了一会儿，缓缓睁开眼睛道：“如实回禀便是。咱们目前所掌握的情况，都毫无保留地呈给圣上。”
“但要措辞严谨，不可妄加猜测，也不能有所隐瞒。同时，你安排人手继续暗中留意安家的动静，倘若有任何风吹草动，即刻向我汇报。”
孙金成连忙应道：“是，大人，属下明白。只是，这安家如今在江南绣界风头正盛，若咱们这般暗中盯着，万一被他们察觉，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曹文焕神色一凛，说道：“此事要做得隐秘，不能让他们有所察觉。”
“你挑选几个得力可靠之人，务必谨慎行事。咱们这也是为了查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免日后生出什么事端，影响了圣上对咱们杭州织造局的信任。”
孙金成领命而去，曹文焕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暗自思忖：这安氏一族的百鸟朝凤图刺绣，究竟会在宫中掀起怎样的波澜。
而自己又该如何在这复杂的局势中明哲保身，一切都还是未知之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