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王年问题研究
上QQ阅读APP看书,第一时间看更新

绪论

一 研究缘起

年代是历史的基本属性之一,年代学则是历史研究的基础。战国社会相较于春秋时期,不仅已经发生了重要变化,同时也应当看到此时期是统一化进程加快的一个阶段。春秋时期先后曾出现众多国家,经过《春秋》所记载的各国间“弑君三十六,亡国五十二”等兼并活动[1],至战国时期,大多数国家已经灭亡,目前关于这些在春秋时期存在,而战国时期亡国的国家,其中一些的灭亡过程还不清楚。不过由于有《左传》等文献,《史记·十二诸侯年表》中的相关记载也比较可靠,故春秋时期主要的诸侯国国君世系及其年代问题都还比较清楚。

但战国时期的情况则有所不同,此时期的史料较为残缺,如《孟子·万章下》记载此时“诸侯恶其害己也,而皆去其籍”,《史记·太史公自序》亦云“自获麟以来,四百有余岁,而诸侯相兼,史记放绝”,《史记·秦始皇本纪》又记载“史官非《秦记》皆烧之”。《史记》尤其是其中的秦国纪年材料是关于战国年代最主要的资料,但是《秦纪》“不载日月,其文略不具”,同时其关于东方诸国国君世系的记载也存在较大的问题。由于系统记载此时期的历史资料较少:诸子书中偏重思想文化,关于战国历史的记载不多;《战国策》不是严谨的历史著作,其中有很多是拟托的故事;而《史记·六国年表》中也存在较多问题,因此在战国国君年代的问题上,存在较多尚待讨论之处。

顾炎武曾指出战国史料之缺乏,“自《左传》之终至此(周贞定王元年至周显王三十五年),凡一百三十三年,史文阙佚,考古者为之迷茫。”[2]战国王年问题的探讨,与战国史料的新发现有密切关系。晋代曾出土《竹书纪年》,其时学者杜预等即据其来纠正《史记》中魏惠王年代的错误,此后的《史记》三家注中也多引用《竹书纪年》来修正《史记》中的战国纪年。不过由于《竹书纪年》的逐渐散佚,此后学界依据《纪年》来探讨战国年代的研究并不多见;直到明代今本《竹书纪年》出现,清代开始辑录古本《竹书纪年》,相关的研究才开始逐渐兴起,并出现了许多重要成果,当代学者钱穆《先秦诸子系年》、杨宽《战国史》及《战国史料编年辑证》,是据《竹书纪年》研究战国年代的重要著作。

但《竹书纪年》也有不足,即其所记载年代止于公元前3世纪早期,而此后则阙如。20世纪70年代出土的马王堆帛书《战国纵横家书》,提供了战国中期的重要史料,纠正了《史记》中关于苏秦年代等的错误;而同时期发现的睡虎地秦简《编年记》[3],其年代始于秦昭王元年,与《竹书纪年》的记载可以相衔接;帛书《战国纵横家书》《编年记》的发现,在战国史料的年代梯次上,增添了重要的一环,并推动了战国中晚期年代问题的研究。

新近公布的清华简《系年》,也填补了战国初期史料方面的不足,《系年》记载了战国初年楚、宋、赵、晋、齐等国的相关事件,可以为战国年代问题研究提供一些新的思考。它和马王堆帛书《战国纵横家书》、睡虎地秦简《编年记》一前一后,与《史记》相衔接,初步构成了战国史料的连贯体系。

此时期周王及诸侯国君的年代,是战国年代问题的主干,对国君年代问题的研究,可以建立起年代学的框架,无疑是其中的关键。而自从睡虎地秦墓竹简《编年记》被发现之后,学界关于战国年代的探讨成果也有很多,但是目前还没有系统对这些成果进行整理的专门论述,尚不方便学界的探讨。因此本书试图总结近30年来学界在战国年代方面的成果,方便学界的相关探讨;并试着在前辈学者已有的基础上,结合新出材料,对这些已经较为公认的看法进行再检验,看看这些认识是否成立,并确认一些前辈学者较为合理的观点,避免在以后的研究工作中以不误为有误的现象。同时结合新出资料,也做出自己的思考,对相关问题进行一些探讨。

总之,明确的年代学序列是历史研究的基本前提之一,前辈学者对于战国年代问题的研究已经有了很多重要成果,陈连庆指出:

关于战国史的研究,实至清代而始盛。清人研治《竹书纪年》者不下十余家,就中雷学淇、林春溥、郝懿行、洪颐煊比较突出,惜未能分别今本和古本,有得有失。至朱右曾始完全以古本为主,勒成专著。王国维继之,著有《古本纪年辑校》《今本纪年疏证》等书,对前期研究作了初步总结。后来又有陈梦家、钱穆等人继续推阐,大体己解决了十之六七。解放后,侯马盟书、鄂君启节、中山鼎的出土和马王堆《战国纵横家书》、睡虎地《大事记》的出现,为战国史的研究,创造了有利条件。[4]

在清华简《系年》公布之后,将近30年来关于战国年代及王年研究的成果进行整理,既是学术史的需要,同时也有利于《系年》研究的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