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60后”作家访谈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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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一

我一向不赞成以年代来划分作家群体,最简单的理由是,一个年代虽然只有短短的十年,但生在这个年代不同年份的作家,尤其是其头其尾,所受的影响显然不会一样,很难找到一些真正的共同点。好在文学年代是一个模糊的概念,不可能也没有必要锁定在某些具体确定的东西上。而且在以年代标示的一个相对模糊的时段内,又确有一些大体相近的政治、经济或社会、文化之类的因素,对一些起步或成长于这期间的作家产生影响,从而使这些作家有可能成为这个年代的文学标志,作家的代际研究也因此而获得了合理性的基础。从这个意义上说,周新民教授所面对的“60后”,不失为一个有重要研究价值的作家群体。

作家群体研究,以往大多借助社团或流派之类的概念。所谓社团、流派,往往有一些显在的标志,如自发的组织、共同的主张(宣言)、相近的追求、相似的风格等,所以这种研究的特点,是旨在阐发这些共同点或标志性事项的意义和价值。以年代标志的作家群似乎不同于社团流派作家群。虽然也见过某些20世纪60年代出生的作家,在寻找与自己同一年代出生的作家的某些共同点,希望像上述社团流派作家群那样,也拥有某种明显的标志性特征,但更多的“60后”作家似乎对此并不热衷,或持一种可有可无的中性态度,也有一些作家反对这种人造作家群的做法。因为没有类似于社团流派作家群那样一种公认的显性标志,所以对以年代为标志的作家群研究来说,就存在某种天然的障碍。

要克服这种障碍,周新民教授所采用的访谈式研究,是一个行之有效的方法。对作家的访问,与作家的对谈,不论是直接的还是间接的,是直面的还是书面的,都不是独语,而是一种对话,都应当归入对话批评的范畴。所谓对话批评,其不同于一般批评活动的独特之处,就在于对话双方的相互激发和双向互动。访问的一方,就其对受访作家个人及其创作的了解,提出问题,激发受访的一方对这些问题进行思考,作出自己的回答。反过来,受访一方的回答又可能激发访问的一方提出新的问题,受访的一方在回答这些新问题的过程中,继续激发访问的一方提问,如此循环往复,直至最终达成访问者对受访者的深入阐释和理解。周新民教授就是用这样的方法,从深入阐释了解“60后”作家个体入手,逐渐获得对“60后”作家群的总体印象。他的访谈录涉及20位作家,分列四个专辑,这四个专辑的名称,实际上已经是他对“60后”作家群总体特征的理论概括,即:这个群体是先锋文学实验的“激荡与回响”;他们的创作是“历史与现实的交响”;他们热衷于“地方性知识的探询”,具有现代性视野中的传统性,如此等等。虽然这些不是这个人数众多、实力雄厚的作家群体的全部精神特征,但至少是它最主要也是最重要的一些创作追求,从这个意义上说,周新民教授用访谈的方法,在对“60后”作家的研究中,做了一件承前启后、探幽发微、总集其成的工作。

是为序。

於可训

2015年12月10日写于武昌南湖钓字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