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龙雀出动
泉阳城，李府别院，茶亭。
李清源从容捻起一颗漆黑的棋子，将其压在棋盘上。
局势瞬间逆转，原本被步步紧逼的黑棋忽然死中求活，逃脱掉白棋的凌厉攻势。
隐忍埋伏的黑棋忽然举起屠刀，一举斩断白棋尚未成型的大龙。
这位身着素袍的钦天司四品都尉，躺靠在藤竹椅子上，端起白瓷青花茶盏笑而不语。
他口中的杨大人，正是与之对弈的康州知府杨文甫。
只见杨知府面色沉重，眼窝深陷，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李清源嘴角上扬，他当然知道这位杨大人为何忧心烦扰，不过他并不着急，只等着对方先开口。
昨夜子时，长风商盟百余武师纵马出城，向着柏云县的方向疾驰而去，引得城中上下震动。
带队的乃是四脉武师杨典洲，自从十年前剿灭鲛祸之后，泉阳城已经很久没见这么大的动静了。
毫无疑问，这伙人是去救援老盟主那个宝贝孙女去了。
果然，杨知府率先按捺不住，丢子摆手道：“不下了，我也下不过你，清源呐，我这次来是来找你商量柏云县的事的。”
“噢？发生什么了？”李清源明知故问道。
“你少装糊涂！”杨知府有些气恼，捶着巴掌叹道，“昨天夜里长风商盟出动一百多个武师赶赴柏云县，万一真让他们找到雮尘珠，把这件事捅到帝京可就糟了！咱们两个谁都担待不起。”
李清远无声地笑了笑，这几天，朝廷赈粮款有一半都运进了杨家府邸，也难怪杨文甫心急如焚。
他若有所悟地点点头：“那文甫你的意思是？”
“赶紧出动钦天卫夺回雮尘珠！”杨知府猛地抬起头来，用近乎命令的语气道，“只要他们查不到证据，说破了天也没用。”
“哎……”李清源轻叹一声，“文甫你糊涂了，钦天司的大部分力量都已赶往叶城支援评判，留在城里的人手并不多。况且没有内阁的批文，我也无权调动钦天卫出城。”
“那，那该如何是好啊！柏云王氏哪里是长风商盟的对手！”杨知府急得乱转，完全没有了往日作威作福的官架子。
李清源眸光微动，一言不发地端着茶盏，思忖如何利说服杨文甫出动龙雀。
自从上次利用拂晓窃取天谴珠失败后，二十八宿盘龙锁已经重置，现在就连他也不知道解开方式。
唯一的办法，就是在泉阳城制造一起滔天大祸，才有机会趁乱强行破开盘龙锁，拿到天谴珠。
“哎呀……你还有心情喝茶！”杨文甫重重敲击桌案，“想想办法呀！”
“办法么，倒是有一个。”李晴源见时机差不多了，也不再卖关子，“文甫你是康州知府，大可出动一架龙雀来解决麻烦，没记错的话，崇云山大寨应该还有两架龙雀可用吧。”
“龙雀？那可不行。”杨文甫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般，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对了，咱们手上还有那个小丫头！只要抓住她咱们就有了谈判的筹码。”
“恐怕没这么简单吧。”李清源冷哼道，“据我所知，长风商盟派了两个三脉武师，还有十二个影卫护持那个小丫头，柏云王氏未必能那么容易得手。”
杨文甫微微一笑：“那两个三脉武师有一个是我的人，此事万无一失。那个小丫头是张志和的心头肉，只要把她抓住了，我再从中斡旋，就可以堵住长风商盟的嘴。”
李清源眼里划过一丝凶光，他没想到一直没什么脑子的杨文甫居然还留了这么一手。
他不置可否地撇撇嘴，语气愈发狠厉：“文甫，云阳王府四公子折断一臂，费伍日夜守在院外盯着我，你难道看不出，现在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这个时候，你还想着和谈，岂不是痴人说梦？”
“和谈？”杨知府苦涩地笑笑，“不需要和谈，咱们只要拖延时间就够了。康州土地已经收的七七八八，明年开春第一批草药就能抽芽，弥补军费开支，等打了胜仗守住康州，你我皆功不可没，这些困难自然迎刃而解。”
“无非是再苦一苦百姓，骂名我来担。”
“你来担……”李清源摇头笑笑，“张志和不过码头船工出身，短短四十年前建立起纵贯南北的长风商盟，你居然会以为这样的人是一个容易妥协的老好人。”
“这次乱事的起因就是一颗雮尘珠被鲛人夺走，我且问你，鲛人为何要夺走雮尘珠，为何要给双树村行云布雨？”
“鲛人不过是贪图血祭罢了。”杨文甫摇头道。
“仅此而已？”李清源轻哼一声，“长风商盟和鲛人关系匪浅，你还不明白吗？这伙鲛人就是他派来的，夺走雮尘珠一直等着给我们致命一击。”
“这……”杨文甫愣了一下，还是无法相信这位老友会算计自己，“这都是你的猜测罢了。”
“哎，还不信我。”李清源举手指向连廊，“你看那是谁？”
杨文甫抬头望去，顿时脸色一凝。
只见连廊中走来一个戴斗笠，披长袍的身影，直到走出连廊，他才他才看清对方的容貌。
方面阔颌，两腮深陷，正是长风商盟盟主次子，张成柏。
“他……他怎么会在这？”杨文甫惊道。
“成柏是自己人。”李清源轻叹道，“鲛人的事就是他告诉我的，成柏只有一个要求，等张志和死后，咱们全力推举他来接任商盟盟主。”
说话间，张成柏已经来到近前，拱手行礼：“卑职拜见二位大人。”
“贤侄免礼。”李清源笑笑，“怎么突然过来了？”
“大……大人，出大事了。”张成柏神色惊恐，一副六神无主的模样。
李清源面带愠色：“慌什么，慢慢说来。”
“这是柏云王氏送来的飞鹰迷信，请您过目。”张成柏毕恭毕敬地将一封信函呈递李清源手中，鞠了个躬，准备告退。
“留下来听听。”李清源语气沉重的命令道。
杨文甫只觉得一股恐惧从心底升起，他从未见过对方露出如此神情：“怎么了？”
“柏云县丞方伯阳，趁着王家武师出城之际，发动叛乱，现在柏云县已经完全脱离掌控。”李清源眉头紧锁，这条情报倒是完全出乎他的预料。
不过这倒是帮了他一个大忙，出了这么大乱子，动用龙雀也就顺理成章了。
“怎么会……”杨文甫回忆起方伯阳文文弱弱的样子，俗话说书生举事，十年不成，他怎么也想象不到方伯阳叛乱的样子，“他人呢？”
“死了。”李清源淡淡道，“如今柏云失控，王家根本挡不住长风商盟上百武师，就算抓住那个小丫头也无济于事，唯一的办法，就是出动龙雀，镇压长风商盟。”
“顺便把柏云王家，以及柏云县所有知道雮尘珠的人全部杀光。”
“李大人，我们没有选择了。”
杨文甫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只觉得天旋地转。
龙雀每一次出动都是血流成河，康州的血已经流的太多……也不差这一次了。
迟疑片刻，杨文甫猛地睁开眼，已然下定决心。
“好。”
一个时辰过后。
泉阳城北三十里，崇云山峰顶端，由重兵把守的营寨。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吱嘎响声，数十丈高的巨大闸门缓缓开启，闸门之后漆黑一片。
少顷，黑幕之中传出滑轮滚动的声响，一只硕大无比的头颅缓缓浮现。
龙雀沿着数十丈的斜坡滑行，速度越来越快，最后钻入云霄之中。
这是完全靠着人工技艺做成的庞大机械，从六千尺的山峰顶端滑翔，空中转折轻灵，可以三日三夜而不落地，飞遍整个康州。
如今，这头巨兽向着柏云县的方向，振翅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