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9章 汲血化生
如今有了【血奴】保护他脆弱的意志,任馋反倒能作出一些在常人看来极为困难的行为。
譬如现在。
任馋便是拆东墙补西墙,在其他三肢上造出伤口,从而治愈右手。
那股代表了生命能量的热流在任馋丹田越积越多,终于在他结束自残之后,一股脑地涌向右手。
两根断掉的手筋在热流冲洗下逐渐黏连在一起,如果任馋能内视的话,会发现有一层闪着金光的物质将他的手筋连起来,替代了原本缺失的血肉和神经。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热流逐渐停歇,任馋感觉到自己的右手如今已经能自如使用,只要不是参与强度过高的角力,这根暂时接续上的手筋便不会断裂。
长久遭遇酷刑,纵使有超群的自愈能力,这具身体也早就千疮百孔了。
更何况在四根筋脉的位置有多道划痕,显然是一开始切断的时候,强大的自愈能力让它逐渐恢复,然后被二次三次乃至四次地反复切割,最终成了如今的废人模样,连简单的走路都成问题。
任馋刚才自残了这么久,也只不过是让右手处于能用的范畴。
生命偷取并非万能,若是刚受的新伤倒还好说,但像这种陈年旧伤,特别任馋连修士都算不上,只能凭借饮血刀本身的词条能力去操控生命能量,自然是无法完全恢复的。
他的自残也是无奈之举,双腿无力奔跑、双手握不住刀,只要稍微失误一次,便会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那位半妖皇女说是欣赏任馋,但他并不清楚对方究竟是如何看自己的,是真把自己当作可造之材,遭遇生死危机时便会出手,还是只把自己当作路边苟延残喘的野猫野狗,怜悯地丢块馒头,但生死福祸全看个人造化?
他不敢赌。
纵使借着【血奴】可以把身体当作游戏角色来对待,但任馋却十分明白自己如今的处境,他没有读档重来的机会,只有一命通关的选项——他所谓的自残也只不过是为了谋一条生路罢了。
他的人生,可不是游戏啊!
耳朵微微颤动,身上密密麻麻的伤并未影响任馋的五感,他能清楚地听见牢房的门锁在轻轻转动。
之前皇女来时恰好是晚饭时间,狱卒自然不可能手上端着馊饭浊水带领导参观地牢。
现在温千言走了,他们这些土皇帝自然也就肆无忌惮起来。
任馋区区一介血奴,纵使在被皇女带走时说狱卒坏话,皇女也不可能为了这样一个耗材专门回荆溪城惩罚他们。
他心中隐隐有了猜测,狱卒们自然不可能为了缺的一份晚饭专门跑一趟,被关押的血奴饿一餐又不会直接死,那必然是带着火气准备来揍人的!
很多人在幼儿班、小学的时候被各种教育礼义廉耻,学了要站在他人角度考虑,但等他们成年了、进入社会了,这样的美德却很少能被保留下来,反而变得越发自私,连幼儿时期都不如了。
而在这鲜有法律约束的仙侠世界,狱卒们自然也不会认为是他们过往造的孽招致了今日的毒打,只会认为这一切都是任馋的错。
这便是温千言口中的良机!
几乎没怎么犹豫,任馋立刻作出了决断。
他右手再度拿起饮血刀,倾斜着抵住左掌掌心,因为手筋暂时恢复的缘故,他对右手的操控娴熟如意了许多,只是这旧伤痊愈的手依旧有些颤抖,似是在惧怕什么。
撕拉!
像是利刃切开布帛,任馋将这玄黑小刀从左手掌心往里用力戳,刀刃锋利、肉掌羸弱,自然是直刺而去。
因为掌与臂笔直成一条直线的缘故,这刀刃也是与掌骨臂骨紧贴着往里面钻,纵使有血奴身世屏蔽痛觉,这般过激自残的行为依旧给任馋极大的心理压力。
但他不管不顾地继续用力,右手指尖颤抖个不停,最终依旧抵住刀柄不放手。
这把刀并不算长,说是刀其实更像短匕,放给不熟悉刀剑的普通人辨识,怕是说刀说匕首的都有。
而与任馋的小臂相比,特别是要将刀藏于体内,这刀又显得格外长了。
这样的事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整个刀刃终于是全部没入体内,连带大半兽牙刀柄都钻进去,只余两指宽的末尾还露在外头,若是手背向上的话定然不会察觉。
鲜血染红了洁白的刀柄,任馋擦了擦上面的血,却怎么也擦不干净,残存的血流进兽牙的缝中,成了这刀的一部分。
时间紧迫,他也没去在意这些细节,只是操控着身体里再度多出的生命能量治疗左掌掌心的伤口,将刀柄牢牢咬住以免不慎脱出,剩下多余的能量则用来蕴养右臂,对左臂内部所受的伤不管不顾。
主要等会儿拔出来的时候还要再受一次伤,现在治疗了也没用,纯属浪费时间。
任馋龇着牙这样想,身体则向前一倒,咚的一声趴在地上。
“今天真是倒霉,我们可得好好出个气。”
牢房的门被打开,两个狱卒脸上全是红肿的大包,青一块紫一块没有一处好肉,似是头角峥嵘之辈。
他们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变了,口齿含糊前后鼻音不分,只是语气中吊儿郎当的混混脾性并未衰减半分。
“那是,刚好水火棍就在牢房里,我们也不用去寻什么别的刑具了,省得麻烦。”
后进来的狱卒眼皮肿胀不堪,两只眼睛全眯成缝,他如今视力不便懒得多走路,但心里的气总得找个口子出去,便极力撺掇同僚一起来揍人。
“哟,这血奴怎么昏过去了,怕不是饿晕了?”
前面的狱卒抄起两根水火棍,将其中一根递了过来,满脸不在乎地将牢房门打开,似乎一点都不怕囚犯暴起伤人。
“无妨,这厮之前想越狱,我一只手就把他按在地上了。当时饿了他三天两夜,结果一续米食便又生龙活虎起来。
只是他这样半死不活的打起来也没意思,我去寻盆水来把他泼醒,老哥你先忙着吧。”
狱卒乙也未怀疑,他们好歹也是入了转的修士,这血奴一来只是凡人且营养不良身体虚弱,二来少了武器伴身,三来人数上也处于劣势,就算真有什么阴谋诡计也只不过是帮他们找乐子。
可惜那位大人点名要他,揍的时候还不能太狠,免得到时候伤势过重被大人责罚。
狱卒乙摇了摇头,将水火棍随手靠在墙上,自己迈着外八步摇摇晃晃地出去取水了。
狱卒甲亦是同样的想法,苍鹰不会在意麻雀的啄弄,左右不过是挠痒罢了。
他俯身去捞任馋,这血奴全身上下没什么完好的地方,纵使是他们采血时下的手,但事后再看终究会有些肉麻。
血奴的粗布麻衣还算干净,狱卒甲便想着拎他没怎么染血的后领,将这家伙翻过身来。
只是他未曾想过,血奴翻身之后,却是借着月光看到一道玄黑锋锐之物向自己脖颈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