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大司医署只办三件事
群臣听着“大司医署”四个字，目光警惕。
新设官署，从来都是权力重新分肉的刀子。
“太医令莫不是要把太医院改成第二个尚书台？”孔融冷问。
三公九卿的席位间响起窸窣低语，司空府属臣也是面露疑色。
“大司医署专司三事。”刘霖提高声量，“一为天子调汤药，二为大汉将士裹金疮，三为黎庶驱疫鬼。”
他边说边展开防疫九要的素绢，刻意让“征全城猫犬”几个字正对着光禄勋，“譬如这捕鼠令，总不能让尚书台的大人们亲自钻阴沟吧？”
群臣中有人发出短促的笑声。
陈群注意到曹操抚须的手顿住了。
这寒门医官竟把最麻烦的事揽了过去。他想起日前清理东城疫区时，自己族中三个管事都染病身亡，那些流着脓血的尸体确实需要专人来埋。
“敢问刘侯。”侍中吴硕问，“若按第九条抓捕造谣者，是大司医署自己养狱卒？”
这话让廷尉的冠都颤了颤，谁不知道许都谣言大半出自世家门客之口。
刘霖摇头，拜道：“臣请大司医署只设医官、药童、担架夫，凡涉刑狱仍归廷尉府。”
这番以退为进让反对声噎在喉间。
众人意识到这新衙门不会碰触真正的权柄，反而要把防疫这等苦差制度化。
“陛下！”刘霖继续道，“臣以为大司医署当兼管太仓赈济，还有药草流通。”
他心中设想，赈济可得民心，前世网络不是有句戏言：白菜粥管够，我竟黄袍加身？
至于药草流通，他是要以“大司医署”来夺取药材财源。
“不可！”荀彧站出来，“医署只救人，不碰粮！”
显然，他看出了赈济的关键所在。
曹操眯着双眼，一直在听，因为刘霖请设大司医署，事先他也不知道。
不过，如果大司医署能给他麾下的将士治伤病，他心中自然是乐意的。
“守真，医者重在治病，就不劳心赈济了。”曹操一笑。
“遵命。”刘霖点头。
他也不急于一时，先有掌药草流通之权就行。
有了药材财源，他就能培养寒门学徒为“医吏”，逐渐破士族对文官体系的垄断，又避免与宗亲武将争权。
刘霖目的是将医术转化为“硬通货”，让曹操需要他保军队战力，汉室需要他撑“天命”门面，士族需要他控疫保财。
三方皆不敢动他，却又不得不依赖他，最终使医署成为游离于派系之外的“第四极”。
此计之险，在于平衡稍失即遭反噬，但恰合乱世生存之道。
“陛下以为如何？”曹操终于想起了皇帝。
“准奏。”刘协道。
……
下朝后，群臣走在御道上。
刘霖跟在曹操身后，曹操忽然轻笑：“听说砒霜入药，多一分则毙命，少一分不祛邪。守真这剂‘大司医署’的方子，分量拿捏得妙啊。”
他定然是看出了刘霖的目的，起码看出了几分。
刘霖心中一凛，也并不意外，那荀彧能看出来，曹操自然也能。
他在设想‘大司医署’时，就想到了这点，镇定了下心神一拜：“司空明鉴，医署不过是个煎药罐子，火候终究握在司空手中。”
曹操猛地驻足，似笑非笑：“好个煎药罐子！孤倒想知道，能同时给陛下煎安神汤、给虎卫军熬金疮药、还给流民煮防疫茶的罐子。呵呵，该用几分文火？几分武火？”
冷风吹过，深秋的寒意袭背。
刘霖目光清朗，朝着曹操拜道：“文火武火，皆不如司空掌中霹雳火。医家针砭不同穴位，正如司空运筹不同势力。”
他伸出手，指尖掠过喉间天突穴，“宗室大臣是此处，需浅刺三分。”
又按向腹中巨阙穴，“颍川士族在此，当深扎七分。”
曹操收起嘴角的笑意。
这个为他把脉的医官，竟把朝局看得比脉象还透彻。
刘霖的意思很明显，就是他愿意成为曹操的手中刀，去平衡各大势力。
“很好，你是个聪明人。”曹操轻笑，“孤喜欢有野心的年轻人。”
“臣为司空马首是瞻。”刘霖拜道。
曹操一笑，继续大步向前，刘霖始终保持三尺距离。
这时，一个宫女迎面而来，她明显有些害怕，朝着曹操一拜：“拜见司空，皇后娘娘大病初愈，有请太医令。”
“守真，去吧。”曹操挥手。
“臣告退。”刘霖一拜，又对宫女道，“姑娘，你先回娘娘那禀报，我去太医院拿了药草便去凤藻宫。”
……
太医院，药香裹着深秋的霜气扑面而来。
正厅里传来药杵捣臼的闷响，裴太医正俯身指点着两个医官：“麻黄须用陈年竹刀切片，铁器沾了生腥气。”
余光瞥见玄色官袍的衣角跨过门槛，他手重重一拍。
满屋人影倏地凝住。
晒药的小吏抱着笸箩往阴影里缩，刘霖分明看见有个白发医工想行礼，被裴太医咳嗽声掐断了动作。
“下官参见太医令。”裴太医人不动，面皮挤出个笑。
刘霖扫过案头堆积如山的脉案：“裴太医昨夜当值？”
“李美人今早急召，老夫正要带人出诊。”裴太医袖中滑出半块令牌。
刘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看来这裴太医是想霸占太医院啊，不把他这个太医令当回事。
他眯起双眼，扫过众太医。
自从上任太医令吉平被曹操杀了后，一直是裴太医主持太医院。他以为自己会坐上太医令的位置，哪知道天降个刘霖。
太医院的众人，肯定是听裴太医的。
他们或多或少，都受过上任太医令吉平之恩惠，对曹操派来的人，自然暗暗敌视。
刘霖心中苦笑，昨夜还设想用‘大司医署’组建自己势力呢，这特么连太医院都控制不了啊。
他深深意识到，缺自己人啊。
“裴太医，我需要写药材，你准备下。”他吩咐。
“本官没空，太医令自己去找吧。”裴太医轻哼一声，不再看刘霖一眼。
刘霖抬眼看向其他人，他们连忙躲避刘霖的目光。
“这是逼我新官上任三把火啊。”他心中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