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7章 来府上查明一件事
西区地牢的景象在丁盛脑海中挥之不去。
那个瘦骨嶙峋的孩子,那双在黑暗中仍亮得惊人的眼睛,像一根刺深深扎在他心里。
孩子攥着他衣角时的触感,至今还留在布料上,沉甸甸的。
他心底的愧疚无法让他就此离去,必须要做出什么才能安抚内心的不平静。
“我替你去。”他的声音很轻,却让整个厅堂为之一静。
“你疯了?”元振海忽然抬头,比丁盛的两个兄弟还要着急。
丁盛郑重抱拳:“若是不幸被抓,绝不会牵连元家。”
他答应陈维去一次城主府。
既是为他,也是为他自己。
元振海尴尬地笑了笑,知自己失了态,在元振河锐利的目光下涨红了脸。
李大牛急得直跺脚:“大哥!那帮魔兵正等着抓人呢!”
丁盛只是沉默地整了整衣襟。
贺启元“唰”地展开折扇:“我随大哥同去。”
“不,我一人即可,你们去了反而是我的累赘。”
陈维也劝说:“我自己的事,不敢劳烦恩公,还是我自己去吧。”
众人皆劝阻,说那里是龙潭虎穴,恐怕有去无回。
“不必劝了。”
丁盛执意要去,众人拗不过,只好依他,李大牛和贺启元只能干着急。
陈维还想说什么,却被元振河拦住。老人独臂一挥,空袖管卷起阵风:“让他去。”
元振海推开暗门时,手指微微发颤。他再三叮嘱丁盛要小心行事,声音压得极低,生怕惊动巡夜的魔兵。
丁盛点点头,身影如鬼魅般闪出门外,转瞬便消失在浓雾弥漫的街道上。
夜色如墨,整座东宁城笼罩在诡异的雾气中。
白日喧嚣的街巷此刻静得可怕,只有魔兵到处搜寻声响在雾中回荡。
丁盛借着超凡的敏捷度,在屋檐与阴影间穿梭,每一次腾挪都精准避开巡逻的魔兵。
一只夜鸦突然从枝头惊起,羽毛飘落处,丁盛的身影已掠过三条街巷。
城主府高大的围墙在雾中若隐若现。
这座名义上仍由人族担任的府邸,早已沦为魔族的傀儡。
现任城主虽挂着朝廷钦命的头衔,实则连府中侍卫都调遣不动,那些身着铠甲的魔兵,只听命于他们的魔族将军。
这位傀儡城主除了登记人口、安抚百姓外毫无实权,不过是魔族“以人治人“的把戏罢了。
丁盛对此并不知晓,只以为城主是魔族的帮凶。
他想的很简单,打算挟持这个傀儡城主,逼他下令废弃西区地牢。
丁盛握紧了腰间的短刀,轻巧地翻过围墙,落地时连片落叶都未惊动。
掀开琉璃瓦,透过瓦缝,他看到城主正坐着喝茶,陈主簿在他面前来回走动。
“陈藩,别晃了,头要被你晃晕了。”
“城主,你就不能帮我想想办法把他救出来吗?”
“谁啊?”
“你怎么还装糊涂啊,我的侄子陈维。”
“哦,他啊,他偷了城主府的东西,抓起来也正常。”
见陈藩脸色僵住,城主又连忙道:“开玩笑的,今天外面那么吵闹,你不知发生了什么吗?”
“知道啊,听说是有人来劫狱,”陈藩话说一半儿,突然愣住,“你是说劫走的是我的侄儿陈维?”
城主但笑不语。
“为何?我的侄儿对他们有什么用处?”
“那就要问问房顶上那个小兄弟了?”
丁盛瞳孔微缩。
陈主簿身形如电,手臂一挥,数道雷光破窗而出。丁盛身形急退,雷光擦着衣角掠过,在屋檐上劈出一道深深的裂痕。
“陈大人且慢!”
丁盛在屋脊间腾挪,每次闪避都恰到好处地避开袭来的雷光。
“我是受陈维所托!“
陈主簿的攻势猛然一滞。
城主快步走到窗前,警惕地扫视四周:“进来说话。”
丁盛跃入室内,抱拳行礼。
“见过城主大人,见过陈主簿。”
“你就是今日把东宁城搅得满城风雨的那人?”
“惭愧,正是在下。”
“你有本事啊,可你给本城主惹了不小的麻烦啊。”
丁盛闻言,眉梢微挑:“城主大人说笑了。不过是帮着陈主簿解决一桩小小的心事罢了。”
城主眼中精光一闪,手中茶盏轻轻放下:“既然救了人,为何不逃,来我府上作甚。”
“受陈兄所托,来府上查明一件事。”
他将陈维如何拾得玉佩,如何执意要来城主府问个明白的经过娓娓道来。
说到那枚玉佩时,陈藩叹息一声。
“这个痴儿!”
城主听他如此说,竟来了兴趣。
“陈藩,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细细说来。”
陈主簿深吸一口气:“这件事说来话长。”
五年前,陈家还居住在一个名为老牛村的地方。村口有一个城隍庙,供奉着一位形如枯槁的老神仙。
虽只剩半口气,却能令方圆十里的妖魔不敢近前。这位老神仙一直庇佑着村子,老牛村的日子也因此过得还算不错。
那时的陈家,是村里数一数二的富户。陈维这个读书郎,整日待在书房里,连院门都很少出。直到那个春日的午后。
“他就是在村东头的桃林遇见那丫头的。那姑娘穿着素白襦裙,发间别着支桃花簪。”
“这女子容貌出众,谈吐不凡,说是逃难过来的。陈维见了她一次后就难以忘怀。从那以后,每天都要出去寻找她,两人也因此逐渐产生了感情。”
“直到三年前那个雨夜,一切都变了。”
三年前,几个黑袍修士闯进村子,他们看到村子里繁荣的景象,就认定村子里有神灵存在。也不知道他们使用了什么法宝,竟将那位半死的神仙杀害了。刹那间,老牛村就被妖魔包围,村民因此遭受迫害。
两人终究天各一方。再度相逢竟是在逃亡路上,两人交换信物,临别之际那女子许下诺言:“待你寻得没有妖魔存在的安宁之地,筑起三间遮风避雨的草庐,我便凤冠霞帔来嫁你。”
“这个痴儿当真了,从此踏破铁鞋寻觅那不存在于世的净土。可这到哪里寻找,世上哪有这样的地方。”
“前些日子他寻到了我这里来,瞥见侍奉茶水的侍女带着这个玉佩。便疯了一样要找那个女人。”
丁盛听到这里忍不住插嘴:“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玉佩怎么会在城主大人的侍女手上。”
陈主簿叹息:“那女子本是一名桃花妖化形,前些日子被魔将夜罗掳去。那厮为讨好夜叉族督军,转手将她献作笼中玩物。”
“那狐女被烙上锁妖印,颈间红绳玉佩落至到地上,遂被府上的侍女捡回。”
“我不敢告诉他真相,他若知晓心上人沦为魔族禁脔,只怕……又怕他知道这个女人是妖,受不了打击。”
“我告诉他那女人已经死了,没成想他不听我的,以为我害了那女人,那晚便偷走玉佩,跑出城主府,遂发生了后面的事。”
窗外忽有夜枭凄鸣,他猛然抓住丁盛手腕,却抓了空:“小兄弟,请你回去不要告诉陈维真相,就说那女人已经死了,我不想看着他受到打击,为了一个妖葬送性命。权当灭了那痴儿心里最后一片念想!成吗?”
丁盛明了,原来这其中还有这搬曲折。
丁盛垂眸望着案几上摇曳的灯影,陈维摩挲玉佩的模样忽的浮现眼前。
他没有答应陈主簿,轻轻拂开老人颤抖的手。
陈维有权知道事情的真相,如何选择还是把选择权交给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