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换鱼
红堡的地牢一共有四层，第三层的牢房，又被称为“黑牢”，专门用以关押最邪恶、最危险的罪犯。
这里没有窗户，没有一丝光线，当牢门关闭的那一刻，他们就与死人无异。
培提尔·贝里席尽可能躺着入睡，假如他不胡思乱想，便不至于疯得太快，于是他睡了又醒，醒了又睡。
到现在究竟躺了多久，他说不准，没有日升日落，睁眼闭眼一切都无分别，什么也看不见，连在墙上做记号都不行。
时间流逝，日子一天天过去，至少感觉起来是这样，唯一能让他保持神智清醒的是他拟定的计划，那是在黑暗中燃起的希望之光。
脚步声从走廊上传来，培提尔正在半睡半醒之间，起初还以为是自己做梦。
沉重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打开，突如其来的光线几乎刺瞎了他的眼睛。
有人丢了个水袋给他，贝里席双手紧紧捧住，饥渴地大口吞咽。
水顺着他的嘴角流进拉碴的胡子里，他一直喝到不适方才停下，缓口气后问道：
“过了多久了……哈顿阁下？”
“你就不害怕，我给你喝的是与琼恩大人相同的毒药？”
“虽然我不能和大学士相提并论，但也能判断出这绝非毒药。”
小指头又喝了几口，清澈的液体从他嘴角流淌下来。
“你没必要多此一举，反正我已经死定了。”培提尔抹抹嘴下了结论。
“是啊！”哈罗德叹道：“想你死的人，可以从红堡排到城门外。”
“想亲兰尼斯特屁股的人，也能从城门排到红堡。”
“不止是兰尼斯特的屁股，还有艾林的、拜拉席恩的、提利尔的。”
哈罗德审视着小指头的脸，搜寻他眼神和脸部肌肉的变化：
“愿意参与审判你的骑士，名单写满了整整八英尺羊皮纸。”
“我的代理骑士也有那么多吗？他们都有谁？”
小指头灰绿色的眼睛里闪着期冀的光芒，似乎真的在以比武大会为最后一搏。
但此时此刻，哈罗德心中的戒心大涨。
对于小指头这样的人，谎言和阴谋就是家常便饭。
他会做一些没有明显好处的事，甚至是一些表面上看来对自己不利的事，以此让人迷惑，猜不透他的打算，来掩盖他真正的目的。
当他同意七子审判，所有人都以为他死定的时候，他一定在偷摸进行着真正的求生计划。
哈罗德甚觉有趣，真是像蟑螂一样的生命力，他微笑着道：
“来此之前，我不清楚你的代理骑士名单都有谁。
但我知道，王弟蓝礼·拜拉席恩公爵的名字写在审判骑士名单的最上面，他自称是为了守护国王，你的所做所为令王室颜面无光。
其次是百花骑士洛拉斯·提利尔，他极度渴望荣誉，凡是能扬名的事他都爱掺一脚，他要为无辜受害者瓦狄斯爵士主持公义，事实上，你我也清楚他是为了谁。
詹姆·兰尼斯特宣称要维护兰尼斯特的名誉，泰温公爵不同意他参加，但瑟曦指定了他，这恐怕只会令泰温更加憎恨你。
所以在“魔山”格雷果·克里冈已死的情况下，泰温指定了其弟弟“猎狗”桑铎·克里冈。
黑港城伯爵贝里·唐德利恩，首相艾德大人亲自指定他为七子之一。
即使最正直的人，也爱自己的孩子，你哪怕下手重伤艾德，也不该对其子不利。
密尔的红袍僧索罗斯，在葛雷乔伊叛乱中，他第一个登上派克城城墙，名传七国，也曾在团体比武中三度击败桑铎·克里冈，夺得最后的冠军。
你应该知道，他经常和劳勃国王共饮。
平日里，你为国王找钱的能力令他有多高兴，那一天，你用铁金库逼迫他妥协的行为就让他有多厌恶，我们的国王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最重要的是，泰温公爵在门外见证了这一切，并趁机为你添了一桶火油，他亲口教育国王要对你回以铁与血。
名单的末尾，是我哈罗德·艾林，这算是既如你所愿，又不如你所愿吧。
不好意思，我不是诸神，只能满足你的一个愿望。”
“国王让你继承了艾林家。”小指头缓缓抬眼。
“贝里席阁下，你究竟还有什么计划？”
哈罗德皱紧眉头，手指轻轻敲打在墙壁上：
“组成审判七子的骑士，几乎是当前七国能拿出手的最强一代，面对这样的阵容，无论你的代理骑士有谁，可以说都毫无胜算。
还有，从我首次参加比武大会，击败黑鱼布林登爵士以来，之后的每次比武大会，都会面对一个想要杀死我的对手。
海鸥镇比武大会，你谋杀格拉夫森伯爵之女，是要给他一个警告。
但你嫁祸罗拔·罗伊斯的目的，不是为了杀我吗？
你想让我成为罗拔的代理骑士，因此你专门派来神秘骑士准备对付我，好在审判时光明正大的杀死我。
为此，你甚至还预备了后手，如果我不能为罗拔出战，就将比武形式定为七子审判。
背负着谋杀指控的罗拔，很难找到六名实力强大的骑士与他共同作战。
而我作为他的好友，必将是其中之一，否则我和罗伊斯的同盟便会出现裂缝，其他盟友也会唾弃我的自私。
真相应该和我推测的一致吧，我在杀你的神秘骑士时就发现，他不是一个人独行，还有两个与他实力不相上下的兄弟，三人一起从君临而来。
事后，贝尔摩伯爵的证词也证实了这些。
那时我未能如你所愿，现在我满足了你的愿望。
然而你的关注点却在艾林谷，那是你为自己准备的最大、最美味的蛋糕。
所以你对自己命悬一线的形势，一点都不看重，对愿望终于实现，也一点都不快乐。
你就像一只饥肠辘辘，偷吃蛋糕的老鼠，哪怕你失败了，被猫抓到要死了，你还是对那块蛋糕念念不忘。”
“你什么都知道？”
小指头的呼吸变得急促，他环视四周充满尿骚味的稻草：
“我有如此下场，这都是你的主意，无论是艾德，还是国王、兰尼斯特，他们通通都是你的提线木偶。”
“这可与我无关，一切可都是你的计划。”哈罗德连连摆手：
“我来君临的目的，你应该最清楚，有人向国王进言，建议由我担任东境守护，那个人是你吧！
瓦狄斯爵士告诉我琼恩大人之死存在疑点，借他口的人也是你。
这可都是你抛下的鱼饵，我只是看见了钓鱼的人，摸清了他洒下的鱼线，给他换了几只大鱼，吃人的大鱼。”
“你……你难道真是神明降生，你怎么可能什么都知道。”
小指头有些害怕了，手忙脚乱地丢掉水袋。
“假如世间真的有神明存在。”哈罗德道：“你就应该是今天这个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