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星舰残响
血雨落在燃烧的装甲板上，蚀刻出无数蜂窝状蚀孔。辰砂在液态灵气雨中疾奔，每一步都踏碎结晶化的时空褶皱。上古星舰「天市」的残骸正在发生重力畸变，那些足有山岳大小的金属结构时而压缩成平面，时而膨胀成克莱因瓶形态。
“左转43度！“荧惑的青铜星轨在暴雨中拼出导航箭头，“避开星舰的量子尸骸！“
三具半透明的躯体突然从装甲板渗出，他们的骨骼呈现康托尔集的无限分形结构。这些古代修士的遗骸保持着生前最后一刻的姿态——有人掐着星诀，有人握着断裂的玉简，最年长者胸口插着柄青铜星戈。
辰砂的逆旋星骨突然震颤，那些分形尸骸的眼窝同时亮起蓝光。少年本能地挥动黑剑「蚀」，剑柄的星髓瞳孔却突然闭合，整把剑瞬间重若千钧。
“星髓沉寂期！“荧惑的投影开始雪花化，“用纯物理......“
尸骸的指尖已经触到辰砂的咽喉，分形骨骼即将刺入动脉。少年突然拧腰后仰，靴跟重重踏在星舰装甲的铆接处。当量子尸骸的利爪擦过鼻尖时，他借力翻入上方扭曲的维度裂隙。
世界在坠落中翻转七次。辰砂重重摔在星舰内部某个环形舱室，黑剑在金属地面擦出暗红色火花。荧惑的投影从剑柄渗出，青铜星轨构成的身体缺失了左臂。
“警告，我们正在异化法则区。“星灵的眼部铜环分裂成斐波那契螺旋，“此处的休谟指数波动超过安全阈值12.7倍。“
辰砂撑起身体，发现环形舱壁布满六边形储藏格。每个格子里都悬浮着星髓凝聚的武器，从星戈到脉冲铳横跨二十个文明纪元的科技树。地面流淌着液态金属，倒映出数百个不同角度的自己。
“这是星舰军械库？“少年伸手触碰最近的六边形光膜，指尖传来针刺般的痛楚。
荧惑突然剧烈闪烁：“别动！这些是......“
整面舱壁突然活了过来。六边形格子如蜂巢般蠕动重组，武器群在量子隧穿效应中交换位置。辰砂的瞳孔骤然收缩——那些倒影没有跟随本体动作，反而正在用星纹布带缠绕他的脖颈。
“认知污染！闭眼！“荧惑的声波带着净化频率，“用星骨共鸣定位真实物体！“
剧痛从脊椎蔓延至太阳穴，辰砂的逆旋星骨强行撑开防护力场。当他再次睁眼时，倒影们正拖着实体化的布带从地面爬出，每个复制体胸口都跳动着不同形态的星图。
黑剑「蚀」突然发出饥渴的嗡鸣。辰砂福至心灵地反手插剑入地，剑柄瞳孔猛然扩张，将液态金属连同复制体尽数吸入瞳孔深处的奇点。舱室响起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所有六边形格子同时迸裂，露出后方布满抓痕的合金闸门。
“你激活了噬星模式。“荧惑的声线首次出现波动，“这把剑在吞噬星舰的记忆。“
闸门突然自动开启，腥风裹挟着星髓兽的咆哮扑面而来。辰砂翻滚着躲开首轮扑击，看见五头由星云物质构成的巨兽正在撕咬同类。它们的核心闪烁着超新星爆发前的红光，液态利爪每次挥动都在空间留下拓扑学伤口。
少年突然注意到地面延伸的星纹血迹——这是祖父教过的古代星语，血迹构成银河悬臂的指向标。当他顺着血迹望去，舱顶的应急通道正在渗出幽蓝光芒。
“上方！“辰砂蹬壁跃起，黑剑劈开通风管道的蜂巢结构。星髓兽的引力撕扯让他右腿瞬间脱臼，但逆旋星骨立刻分泌出修复性星髓。
管道内的景象令人窒息。数以千计的青铜星戈悬浮在空中，矛尖全部指向某个球形舱室。戈身上缠绕的星纹布带正在渗出血珠，这些血珠违反重力地飞向中央控制台，在操作面板上拼出不断变幻的星图。
荧惑的投影突然凝滞：“发现最高机密标识，访问权限认证中......“
控制台的星髓屏幕突然亮起，浮现出辰砂的全身扫描图。当逆旋星骨的三维模型开始旋转时，整个舱室的重力方向突然倒转。少年重重撞在舱顶，看见自己的血液正在空中组成莫比乌斯环。
“基因认证通过。“机械男声从四壁传来，“欢迎回来，舰长。“
球形舱壁如莲花般绽放，露出内部直径百米的超立方体空间。八面星碑悬浮在克莱因瓶结构的力场中，碑文记载的文字随着观测角度不断改变。辰砂的太阳穴突突跳动，那些文字正在直接烙印在意识深处。
【星穹元年观测记录：归墟之眼吞噬猎户座悬臂】
【第三次重启实验：保留碳基文明失败】
【第730次轮回修正案：植入逆旋变量】
荧惑的青铜星轨突然全部解体，又在重组后变成陌生的几何形态：“警告！核心记忆库遭到污染！建议立即......“
超立方体突然坍缩成二维平面，将辰砂抛入某个记忆碎片。他看见自己身穿星纹战甲站在舰桥，脚下星图正显示整个银河系陷入归墟之眼的场景。另一个自己正在操作台前疯狂书写星诀，那些算式逐渐染上血色。
“来不及了！“战甲版的自己突然转头怒吼，“快修改星骨编码！“
现实如镜面破碎。辰砂跪在控制台前剧烈呕吐，吐出的却是闪烁的星髓液。黑剑「蚀」的瞳孔变成血红色，剑身浮现出与星碑相同的碑文。
“原来这就是七百三十次轮回......“少年擦去嘴角星髓，突然握住开始结晶化的控制台，“荧惑！调取最后一次跃迁记录！“
星灵的眼部铜环迸出火花：“数据遭到多重加密，需要星君级......“
整艘星舰突然剧烈震颤。辰砂的逆旋星骨发出预警共鸣，他看见超立方体空间正在降维，八面星碑融合成巨大的星门。门后传来熟悉的隼鸟面具反光，还有更危险的星力波动——摘星盟主亲自降临。
“小朋友比想象中能干呢。“戴着朱雀面具的女人踏出星门，九根星尾在身后摇曳，“把逆旋星骨和黑剑交给姐姐，给你留个全尸如何？“
辰砂突然冷笑。他反手将黑剑刺入控制台，吞噬了整艘星舰的备用能源。荧惑的尖叫声中，少年举起流淌星髓的左手，在空中写下《星瘗书》最禁忌的坍缩公式。
“你疯了？！“星盟主首次失态，“这里坍缩的话整个天市垣......“
公式完成的瞬间，超立方体空间开始向奇点塌缩。辰砂借着反冲力撞向正在关闭的星门，在维度裂隙闭合前的刹那，他看见星盟主的面具崩裂，露出与自己七分相似的面容。
坠落持续了永恒又瞬息。当辰砂砸进某处沙漠时，黑剑正贪婪吮吸着星舰残骸的最后能量。荧惑的投影虚弱得近乎透明，她的青铜星轨已经无法构成完整人形。
“警告...北落师门...星图共鸣......“
少年艰难抬头，看见沙暴中浮现出移动城市的轮廓。他体内的逆旋星骨突然自动运转，在沙地上投射出北斗九星的变异星图。某个盲眼剑客的虚影在星图中转身，手中剑鞘与黑剑「蚀」产生量子纠缠。
沙丘下方传来机械运转声，辰砂用最后力气握紧剑柄。当钻探机的合金钻头破沙而出时，他看见钻探臂上刻着带翅膀的剑纹—这是星盗王北落师门的标志。
黑剑突然发出愉悦的震颤，仿佛游子归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