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欲望飞升
叶延睁开了眼睛。
华生和于勒的脸在模糊的光影中混作一团，他张了张嘴，却只发出一声嘶哑的气音，喉咙和太阳穴都剧痛无比。
见叶延终于苏醒，华生俯身检查他的瞳孔，眉头紧锁：“瞳孔扩散，身体僵化……蜜酒竟然只能让意识恢复？”
他转头看向护士：“去准备二号精神药剂，再加些颠茄提取物。”
护士转头配置药水。
而于勒则凑近叶延嘴边，想听清楚侄子到底在说些什么。但可惜的是，叶延只是嘴唇微动，始终无法吐出完整的语句。
护士迅速将配好的药水递给华生，淡褐色的液体在玻璃瓶中微微晃动。
华生接过药瓶，动作娴熟地敲开安瓿瓶颈，用注射器抽取药液。
“这会让你好受些。”
他低声说着，挽起叶延的衣袖。
青年的手臂上已经布满针眼，皮肤呈现出不健康的青白色。针头刺入静脉，药液缓缓推进血管，叶延的肌肉本能地抽搐了一下，但很快又归于平静。
慢慢的，叶延的呼吸变得平稳，太阳穴的刺痛不再剧烈。
他的视线逐渐清晰，看见了坐在床头的福尔摩斯。虽然喉咙依然发不出声音，但令他欣喜的是，手指已经能够活动了。
“哒—哒——哒——哒——”
叶延艰难地控制着手指，在床沿敲出一短三长的节奏。这是摩斯密码中，代表字母“J”的信号。
他非常庆幸自己因为好奇，曾专门学习过摩斯密码，否则现在根本沟通不了。
福尔摩斯眸光一凝。
他敏锐地捕捉到了叶延手指那不自然的颤动，而华生和于勒也在侦探的视线提示下，相继注意到这个微妙的异常。
“这是？”于勒迷惑地问道。
“是摩斯密码。”华生回答道，声音里带着一丝笃定：“一种通过短信号和长信号组合来表示字母、数字和符号的电报通信，叶这是在向我们传递着某种讯息。”
华生的解释很明白。
但对于勒来说，这番解释与没说无异。他只能焦灼地站在一旁，瞪着眼睛看着福尔摩斯和华生破译着摩斯密码。
两人精准地注视着叶延每一次敲击的节奏，最终解读出一段讯息：
郊外，实验，地下，酒。
“这是什么意思？”
华生和于勒面面相觑，脸上写满迷惑。他们原以为叶延会解释导致自己陷入这般境地的缘由，这样才便于对症治疗，现在却只得到一段令人费解的密码讯息。
“郊外实验室的暗格里藏有药酒，正好对症。”话音未落，福尔摩斯已经霍然起身，衣摆带风地冲向门口。
“我让老杰克立刻出发，你们在这里照顾他。”
福尔摩斯推开门。
守在病房外的老杰克立即迎上前来，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忧虑：“夏洛克少爷，那孩子怎么样了？”
“情况危急。”福尔摩斯表情凝重：“我们必须立刻赶往他在郊外的实验室。”
两人匆匆下楼。
另一边，病房内的气氛越发凝重。
华生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距离夏洛克离开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就在这时，叶延的状况突然急转直下。他的瞳孔开始不规则地缩放，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体温在不正常地升高。
“见鬼！”华生一把扯开叶延的衣领：“再这样下去叶会心脏衰竭而死的！护士，准备三号精神药剂！”
助手按住叶延不断痉挛的双腿，声音发颤：“但那药剂有很强的致幻副作用...…”
“总比看着他死强！”
听到这话，护士的手指微微颤抖着，却以惊人的专业速度行动起来。
针头刺入胸口的瞬间，叶延的身体猛地一弹，随后渐渐平静下来。但他的眼睛却睁得极大，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某处，仿佛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在药物引发的幻觉中，叶延看见一团难以名状的恐怖存在。
那生物通体覆盖着粘腻的黑色黏液，无数根布满吸盘的触手在空气中蠕动，每根触手上都布满了不停转动的眼球。
这简直就是密集恐怖症患者的噩梦。
逐渐张开的尖牙大口中，涎水拉出长长的丝线滴落在地。它正一点点向叶延逼近，每一条触手都在兴奋地颤抖着。
“听着，叶！”
华生将叶延的手按在自己带有温度的胸膛上，试图让青年通过感受真实的心跳，不沉沦于虚假的幻象之中。
“不要相信你眼睛看见的任何事物，那些都是假的，你要坚持住，我就在这里，夏洛克很快就会带着药回来。”
于勒用手紧紧盖住叶延的眼睛，但视线陷入黑暗并不能阻止幻觉产生。
他眼眶发红，声音哽咽：“上帝啊，我恳求你，不要再次夺走我血亲的生命，一切都是我的错，我该早一点阻止他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叶延的状态越来越糟糕。
千钧一发之际，病房的门被猛地撞开。风尘仆仆的福尔摩斯冲了进来，他怀中正抱着一瓶散发着诡异红光的酒液。
这正是叶延之前制作的沉沦赤慧。
如今，藏于地下七个昼夜交替的时间里，它已经彻底酿造完成。
华生和于勒立即退开。
福尔摩斯一个箭步上前，单手掐住叶延的下颌，将沉沦赤慧的酒液直接灌入他口中。猩红的液体顺着叶延的肠道流淌，他苍白的面容立刻变得红润起来。
“咚、咚、咚……”
心脏搏动的声音在寂静的病房里格外清晰，犹如战场上的擂鼓。
随着这强有力的律动，叶延眼前那些可怖的幻觉如潮水般退去，太阳穴的刺痛瞬间消散，喉间的灼烧感也化为乌有。
“谢…谢……让你们……担心了。”
叶延声音沙哑地感谢道。
他试图撑起身体，却因虚弱而微微发颤。于勒连忙上前，有力的手掌稳稳托住侄子的后背，另一只手轻扶着他的肩膀。
“慢些，你昏迷了整整三天。”
他的手在抑制不住地发抖，此刻正泄露着难以掩饰的后怕。
“我不管你之前想做什么，总之你不许再尝试，你差一点就死了知道吗？！”
闻言，叶延默默垂下眼眸。
他绝不可能停下来。
当初选择以小说的形式而非正统史书记载，除了考虑传播的便利性，更因担忧书中透露的真相会招致各国官方的查禁。
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阻挠这本书流传于世的并非任何一个国家的政府。
而是某种超出常理的神秘力量。
这次尝试虽以失败告终，却让他确信了一个重要事实，某些禁忌的内容确实能够被书写。否则，在他落笔的瞬间，那些文字就该消失殆尽。
他的思路是可行的。
福尔摩斯的脸色沉了沉，他从叶延的态度中得到了一个不算美妙的答案。
对方根本不打算停下来。
“你太心急了，这样做只会让你的情况更加糟糕，你想直接变成疯子吗？”
叶延抬起头，眼中燃烧着炽热的疯狂，但他的思想却无比冷静。
“福尔摩斯先生，有些时候……欲望就像被关在笼子里的猛兽，越是压抑，就越渴望破笼而出。
你们阻止不了它，我也阻止不了它。”
人类是一种高等动物。
一面在欲望的泥沼中沉沦，一面又渴望在道德的圣坛上飞升。
但叶延抛弃了这种无意义的挣扎。
褪去所有伪装，叶延选择直面内心最深切的渴望。
他要尝试在欲望中飞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