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见

叮——“

咖啡机提示音划破午后的慵懒，林小满慌忙摘下隔热手套。后厨蒸腾的热气在她额前凝成细密的汗珠，制服衬衫第三颗纽扣不知何时崩开，露出一小截被热浪熏红的锁骨。

“27号桌冰美式好了！“店长扯着嗓子喊。

林小满小跑着端起托盘，马尾辫随着动作在颈后轻晃。透过落地窗的日光正巧映在靠窗的卡座上，那个穿深灰色西装的男人正在看财报，金丝眼镜滑到鼻梁，修长手指捏着鎏金钢笔在文件上勾画。

她记得这位客人。每周三下午三点准时出现，只点冰水，随身带着消毒湿巾擦拭杯沿。上个月同事不小心把柠檬水溅到他袖扣上，被他冷冽的目光看得差点哭出来。

托盘突然倾斜的瞬间，林小满甚至没来得及惊呼。深褐色液体在空中划出抛物线，精准地泼在那件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西装上。冰块顺着男人紧实的胸膛滚落，在黑色大理石桌面撞出清脆的声响。

空气凝固了。

钢笔尖在文件上洇开一团墨渍，顾承泽摘下眼镜，慢条斯理地抽出方巾擦拭镜片。当他重新戴上眼镜时，林小满终于看清他眼底结霜的寒意。

“Gucci当季高定，全球限量三套。“他屈指弹开衣襟上的咖啡渍，“需要我报干洗费，还是直接折现？“

林小满感觉脊椎窜上一阵凉意。收银台后的价目表在眼前晃动，最便宜的柠檬水都要38元，而她的时薪是15块。裤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医院缴费通知跳出来，刺目的红色数字让她喉头发紧。

“对、对不起，我...“她声音发颤，指尖深深掐进掌心，“能不能分期...“

男人忽然倾身向前，古龙水混着咖啡的苦涩气息扑面而来。林小满被迫直视他的眼睛，这才发现他左眼尾有颗浅褐色泪痣，像落在雪地上的枫叶。

“分期？“他轻笑一声，抽出西装内袋的铂金名片夹，“顾氏集团法务部电话需要吗？“

“小满！“店长急匆匆跑来，九十度鞠躬，“顾总息怒，她是勤工俭学的学生，您看...“林小满看见店长背在身后的手拼命打手势，示意她赶紧道歉。

安全通道的防火门重重合上时，林小满终于放任自己滑坐在地。手机屏幕在昏暗里亮着幽光，最新短信是肿瘤科刘主任发来的：“林小姐，你母亲明天再不交费就要停药了。“

泪水砸在裂了蛛网的屏幕上，她把自己蜷成更小一团。消毒水的气味从指缝渗进来，恍惚间又回到三天前的深夜。ICU的蓝光映着缴费单上触目惊心的数字，护士说癌细胞已经转移到淋巴，进口靶向药一针就要八万。

“哭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要逼死人。“

带笑的声音惊得林小满猛然抬头。顾承泽单手插兜倚在楼梯转角，水晶袖扣在应急灯下泛着冷光。他指尖夹着那张差点被捏皱的名片，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像在评估一件拍品。

“林小满，23岁，深大应届毕业生。“他缓步走下台阶，意大利手工皮鞋踏在水泥地上发出闷响，“母亲肺癌晚期，负债六十七万。“最后一级台阶，他俯身捏住她的下巴，“想不想赚笔快钱？“

消毒水的气味突然变得浓烈。林小满看着近在咫尺的薄唇开合，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什么？“

“跟我结婚。“他说得轻描淡写，“每月十万，婚期一年。“拇指擦过她眼尾的泪痣，“当然，需要你配合演几场戏。“

病房的蓝光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答声。林小满盯着那份摊在病床上的协议，甲方签名龙飞凤舞得像心电图。顾承泽靠着窗台看表，腕间的百达翡丽折射出冰棱似的光。

“五千万。“他屈指敲了敲协议末页，“签字就预付。“窗外暮色漫进来，给他侧脸镀上鎏金轮廓，“足够支付你母亲所有治疗费，还能把老家房子赎回来。“

林小满的指尖在发抖。床头柜上摆着护士刚送来的停药通知书，母亲在昏迷中发出细弱的呻吟。她想起三天前跪在舅舅家门口听到的嘲讽，表妹新买的香奈儿包包擦过她破洞的牛仔裤。

钢笔突然被抽走。顾承泽握住她的手，笔尖悬在签名处：“林小姐，我的耐心...“话音未落，走廊传来急促的高跟鞋声。

“顾总！财经周刊的专访...“秘书推门愣在当场。林小满看见顾承泽瞬间切换的表情，他温柔地将她鬓发别到耳后，声音能溺死人：“乖，签完字带你去选婚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