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我要创业
之后的两周时间里，有关杰森的传闻愈演愈烈。
哥谭就是这样魔幻，在这座城市的每个角落，永远都翻腾着稀奇古怪的传说，癫狂的哥谭人民沉浸其间，岂止不能自拔，更在推波助澜。
杰森身处其间，才真正体会到哥谭的谣言系统是多么勤劳，堪称批量生产都市传说的水线。
鲍勃.贝尔彻某天下班，除了给杰森带来汉堡，还带了份街头小报。
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小报在哥谭大概有一百家，全都上不了台面，专门讲述种种不可描述之事。鲍勃通常拿过期小报来包裹汉堡，反正哥谭的普通人什么苦都吃过，压根不在乎面包胚被印上油墨。
但这份小报非同寻常，出现了鲍勃.贝尔彻的名字。鲍勃推断，那是他的竞争对手，披萨店老板吉米.佩斯托使坏。佩斯托听说过杰森是鲍勃汉堡店的老主顾，于是在此基础上脑补了特工接头、黑帮洗钱、杀手接单等多种可能，还用这些鬼扯向无良报纸换了几块钱。
鲍勃面色古怪，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竟会以这样的方法登上报纸。他提心吊胆地问：“杰森，这样下去，不会有警察来找我吧？”
杰森这两天心情很好。因为拉里的身体逐渐恢复，已经能够拄着拐杖慢慢走了。
为了庆祝这件事，他今天吃饭吃得格外猛烈，势如风卷残云。鲍勃第一批做好的二十个汉堡顺着他的大嘴鱼贯而入，几乎不打格愣。弗洛和罗曼两个小年轻看得傻了。
听到鲍勃的问题，他先吞下手里的半个汉堡，再一口气喝掉整瓶苏打水：“鲍勃，我都不担心，你担心什么？”
杰森现在真不担心。
哥谭警察局在警匪合作方面，勘为全美的典范。
哥谭的普通民众在短短十年里，遭到无数次痛击，他们熬过产业结构升级，熬过制造业外迁，熬过经济凋敝、黄赌毒蔓延，竭尽全力做个守法公民。结果一出门，或者喘气声音大了，或者横穿马路时先迈了左脚，立刻因为某种原因，承受警察和黑帮的双料勒索。
但你如果真犯法了……黑帮怎么样尚未可知，警察立刻开启隐身模式，退出你的世界。有关杰森的惊悚传闻都登上《哥谭日报》了，愣是连个查水表的片警都不上门。
这几天里能把警察和奈何岛联系在一起的，只有某条新闻。讲的是一个阔太驱车经过奈何岛的时候，坐在副驾驶的缅因猫跳车投奔自由。靠近奈何岛的第6分局出动了超过50名警员和5条警犬，在大桥上下疯狂搜寻了20个小时。猫虽然找不回来，警民心连心的KPI肯定刷到十足。
别看杰森现在一幅云淡风轻模样，早几天他也很不适应，总在等着天花板上的靴子落地。但这会儿他真的通透了，去他娘的靴子，胆子大一点，再大一点，哥谭这鬼地方，连天花板都不存在的！
拉里和他，都曾担心牵扯到哥谭的浑水以后，会有可怕的事情发生。但事实是，随着可怕传闻越来越多，一个崭新的世界正在拉开帷幕。
看杰森信心十足的模样，鲍勃若有所思。过了会儿，他问：“杰森，你现在有名了，警察和黑帮都不会到桥港社区捣乱，所以这阵子有不少在岛外惹到黑帮的人，主动来这里。你如果有空，或许可以见见他们？”
“我已经提供了安保服务了，还要搞公关？算了吧……”
“他们给钱，杰森，很多新住户愿意每月向你付钱，希望你明确承诺庇护他们，确保他们在奈何岛的新家是安全的。”
杰森笑了起来：“都沦落到奈何岛上了，还有什么安全不安全可讲？……等等！”
他喊了一嗓子，随即陷入了沉思。
过了会儿，他问：“这样的人很多么？”
“不多，但每天都有四五个吧。他们因为各种各样原因来岛上避难，可不是穷鬼，他们真有点钱，也真想用钱换安全。”
说到钱，我可就不困了啊。杰森停下了咀嚼，再度陷入沉思。
又过了会儿，他轻轻拍一拍桌子：“决定了，我要创业。”
“……呃，创业？”
“继续小打小闹没什么意思。我要注册一家安保公司，今后以公司的名义，向来到奈何岛的避难人群收取安保服务费，保证他们无须担心黑帮和警察的骚扰。如果顺利的话，以后还可以把业务扩张出去！”
杰森出一趟远门，毕竟长了见识。他回忆着拉斯蒂的安保公司如何运作，觉得这事情很有搞头。
“安保公司？”
弗洛想了想，忍不住问：“这和收保护费的黑帮有什么两样？”
“我是黑帮成员吗？我不是！我们响应社区居民自助自救的期待，提供秩序和安全！你觉得不好吗！”
杰森大声嚷嚷，震得弗洛的耳朵眼里嗡嗡作响。
“可是我们不知道注册安保公司的手续啊？要注册这样的公司，肯定会有很多法律、税务方面的问题吧？谁懂？谁会？你？”
“我不懂这些……”杰森连声冷笑：“可是我懂哥谭！真的懂，而且越来越懂！”
次日，哥谭警察局。
在这座哥特风的大楼里，盘踞在食物链顶层的，是各种恶棍和罪犯，而名义上的主人，哥谭的执法机构成员们屈居其下，要么充当着恶棍的VIP服务团队，要么是黑帮人才储备库的一员。
在这两者更下一层的，才是哥谭的法律人，比如法官、检察官和律师们。因为一切早就在法律涉及的范围外安排好了，法律人所做的，只是在戏台上演一出戏，让不知情的外人以为法律存在而已。
再仔细划分，法律人也分三六九等。能够主动融入到黑帮和黑警中去，得以在掠食过程中叼上一口的，算是法律人里的上等。可悲的是那些行业底层的小人物，比如某个满面春风的中年油腻男人。
他正周旋在几处临时羁押的牢房外头，口若悬河地自我介绍，自称个体律师詹姆斯.麦吉尔竭诚为大家服务。哪怕所到之处受尽白眼和怒视，也影响不了他高亢的工作热情。
没有成功的经验支撑，没有圈内前辈的资源导入，靠美属萨摩亚大学的在线函授课程取得法律学位的人，很难接到像样的业务。詹姆斯.麦吉尔就是行业底层的小蚂蚁，而且，是在哥谭无数掠食现场奔忙，却吃不到一口腐肉的小蚂蚁。
两个小时以后，小蚂蚁离开羁押室，带着热情的笑容，站警局的公共区域，喝着口味古怪的免费咖啡，继续寻找着属于他的腐肉。
半个月前他来过，在这里认领了三个衣冠不整的混小子。
结果三个混小子要坐牢了。任何人用尽辞藻都救不了他们，因为他们某天晚上出现在一起谋杀现场，然后三个磕嗨了的蠢货对着死者的脑袋，干下了不忍言之事，这实在太扯了，没法辩护！
他们注定要坐牢，他们的人生注定要完蛋。问题是，麦吉尔律师替他们出庭辩护，全身心的投入，费了许多力气……最后，就在昨天，他只拿到700块。
本来应该是2100块的！他都已经算好了，拿到钱，立刻就要填上足浴店的房租，一分一秒都不耽搁。结果，整个月里唯一赚钱的机会，就只700块！
詹姆斯.麦吉尔很清楚自己正在走向深渊，他脸上的表情丝毫不变，依然阳光明媚，心底里却已经被黑暗笼罩，心脏都快要跳不动了。
“吉米！”
忽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麦吉尔回过头，脸上的笑容更明媚了：“杰森！哈哈哈哈……好久不见，小伙子你好吗！承包商的街头生意一定不错吧哈哈哈，有什么事来找我吗？法庭上的？还是法庭下的，见不得光的？哈哈哈……”
杰森直截了当地说：
“不用你给我打官司，吉米，我要你帮我注册一家安保公司，我要在奈何岛开展社区安全服务。所有的手续，合规的，违规的，你来搞定。”
“开什么玩笑？这是你能做的？你该知道，这等于把手伸进黑帮的裤裆里，扯他们的哔哔！”
杰森面不改色：“奈何岛不是黑帮的裤裆，是我的。”
吉米眯起眼睛看看杰森：“不对劲，以前的你从不会这样想……杰森，我得知道，你凭什么这么做。”
杰森拉着吉米，站到走廊的角落，从风衣的内侧袋往外掏东西。
第一样东西，是张写了几行字的纸。
“欠条？哈维.布洛克承认他欠你五百块的欠条？”
吉米吃了一惊：“哈维，布洛克这个人卑鄙下作，毫无底线，他能给你写欠条……说明你们的交情很深啊。我明白了，你有一个资深警探的支持，但这不够，远远不够。”
杰森拿出了第二样东西，是用橡皮筋箍着的一叠VIP卡。
吉米的眼睛亮了，他接过这些卡，将之铺开看看：“好东西啊，这张是穆尼女士给的，这张是巴尼恩给的，这是萨维亚诺的，这是雅纳切克的……怎么回事，杰森，你做了什么，才能让这么多哥谭黑帮头目向你表达善意？”
杰森轻松地说：“你知道，我是哥谭最好的街头承包商，是哥谭最狠的地下拳王。哥谭的黑帮政治越来越乱了，他们都会用得到我。”
“不不，肯定还有别的！”
吉米斩钉截铁地说：“这半个月里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对吗！”
杰森拿出了第三样东西，是一周前的《泰晤士报》。
在第二版的本地新闻版块，用巨大粗体字写着一行标题“伦敦地铁成大规模杀戮现场”。之下的图文，则描述了地铁里爆发剧烈枪战，暴徒尸体分布各处的惨状。
吉米震惊地抬头。
“我干的。”杰森很平静地说：“干完以后，觉得很痛快。我忽然发现，以前是我太客气了，今后我打算……嗯，直接一点，大胆一点。”
吉米咂了咂嘴，难得地感受到了词穷。
他是习惯于碰壁的律师，所以比任何人都知道，在哥谭有一样东西不会碰壁。那就是暴力。现在，一个具备暴力的强者下定决心，表示他不装了……他就真的能办成很多事情。
吉米.麦吉尔敏锐地察觉到，之后的局势变化可能带来危险，也可能使自己时来运转。可是，危险有什么可怕的？穷才可怕！
“帮我注册一家安保公司，搞定所有手续，要尽快。你可以吗？”杰森再度发问。
吉米脸上的笑意浓烈了十倍。他拍着胸脯说：“没问题，杰森。好哒，杰森。都交给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