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鱼鳞册
仅仅在军中休息了一夜，第二天，马良就带着邓范与马谡来到了军营附近测量地形。
不过马良并没有去寻找什么险要地势进行测绘，反而对军营旁边的耕地更有兴趣。
“范，你能将这一块农田大小和方位清晰绘制出来吗？”马良看向旁边的邓范，温和的询问道。
邓范反复看了好几遍，并没有发现这里有什么战略价值，不由困惑的看了马良一眼。
“师父……父父，这有有有什么可……可记录录的！”
“这个之后你就明白了，所以你画的出来吗。”马良神秘的笑了笑，再次确定了一遍。
邓范无奈的点了点头，拿着一把炭在纸上轻轻点了几下，农田的雏形就已经画出来了。
“谡，与范共同测算一下，记录此田地的面积大小。务必要记录详细，尽可能避免出现歧义。”马良接着让马谡上前，与邓范一起进行测算。
邓范与马谡皆是大族出身，都有一定基础教育，对于这种比较基础的测算还是手到擒来的。很快，马良划定的这一块田地面积，位置以及归属全都记录详细。
在绘制成册后，马良翻看了一番，满意之色溢于言表。不过相比于马良的欢喜，马谡却一直有些难以理解。
“兄长，我不明白搞这个有何意义，能让我们击败曹军吗？”
“若是不能，我还搞他干啥？”马良摇摇头，悠悠道，
“谡，我问你，对于部队而言，什么最重要？”
“粮秣！兵法有云，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当……”一提到兵法，马谡立刻流畅的张嘴就来，不过被马良瞬间打断施法，
“没错，打仗需要粮秣，若无粮秣，则三军溃矣。而且不光战事需要粮秣，我们大汉的根基，也在这土地上。”
在封建时代，土地税一直都是朝廷最大最基础的收入之一。土地面积，产量以及可征收的赋税，一直关乎到朝廷生死存亡。
但并非全部的土地都能缴税，对封建朝廷来说，只有能力对记录在案的土地进行征税。这就给了很多地方大族搞事的机会，瞒报土地，隐瞒人口，都是豪族最擅长的事情。
尤其是现在是东汉末年，朝廷威严早已经崩塌了。各地豪族都和饕餮一般，疯狂蚕食着自耕农与良家子的田地，隐瞒大量人口为自己所用。
当豪族蚕食的土地过多，隐瞒的人口达到一定程度，一个封建王朝也就走到尽头，这也是所谓的王朝循环周期。
那么，有没有可以解决，或者延缓这一进程的方法呢？
有的朋友，有的，那就是清丈田亩。只要把被隐瞒的土地重新清理丈量出来，打击豪族土地兼并，就可以延缓这一进程。
而对清丈田亩帮助性最大的技术的集大成者，就是这在宋代基本完善成型的鱼鳞册制度。
鱼鳞册，又称土地登记簿册，是将房屋、山林、池塘、田地按照次序排列连接地绘制，标明相应的名称，是民间田地之总册。由于田图状似鱼鳞，因以为名。
这一套行政制度相比于汉代沿用的记录方案，先进了不知道多少倍。尤其是图文皆有的记录方式，可以让土地情况与面积一目了然，几乎杜绝了隐报瞒报的可能。
当然，现实来说能否清丈田亩依然要看朝廷的吏治与权威。倘若官府都被侵蚀了，不管啥政策都白搭。
不过至少现在，有了这一套制度，加上诸葛亮的一点点帮助。马良就有信心在未来入主荆州后，把这片土地的潜力完全发挥出来！
这也是马良为啥着急把邓范收徒的原因，没有小邓范，光靠马良可搞不出鱼鳞册来。
被马良简短的解释一番后，马谡立刻理解了，邓范则有些似懂非懂。不过马良可不管你懂不懂，都得给我接着绘图。
接下来的数日，马谡和邓范就成了马良的苦力。天天跟着马良整个新野的跑，一面绘制鱼鳞册，一面勘探当地地形。
在之后的一个月时间，马良就把新野附近的田地地形勘探清晰，并全部绘制成册。当马良把这鱼鳞册递到从事徐庶手上的时候，徐庶差点被整懵了。
“季常这是干什么？这玩意不是主簿负责的吗？你负责军务的军师中郎将怎么搞起清丈田亩的事情了？你这是打算把所有工作全部包揽下来吗？”
“咳咳……没那么过分，只不过是力所能及高一点改进而已。”马良轻咳了两声回答道。
“毕竟元直也曾四海游历，那些大族田垄绵延千里。而签售流离失所，无地可种，最后黄巾不就是……”
“慎言！季常你可真敢说，你可莫要害我！”徐庶大惊，连忙制止马良道。
你不要害得大家没活干啊！
“害！事实就是如此，元直也看的很明白吧。”马良摊摊手，十分直接的开口道，
“昔日我在宜城，我们自己家族就干了不少这种事情，我早就相当熟悉了。若是长此以往，大汉将为门阀所垄断，百姓无立锥之地！”
“这绝不能长久下去，咱们跟随玄德公以匡扶汉室为大任，自然要力图解决此顽疾，岂能坐视天下百姓受难而不管乎？”
马良倒不完全是个理想主义者，但他也倾向于在可行的范围里推进改革，解决弊端。鱼鳞册就是他扔出的第一个方案，而且绝对不是最后一个。
对此，徐庶倒是也很认同的点点头。毕竟君子为公，儒学上君子就该干这种利国利民的事情。
“没想到季常也有一个君子之心啊，若是能成，你定能名垂青史！”
“不过就我们现在可实行不了，不仅人手不够，缺钱少粮，管辖范围更是不过新野一地，哪有那么容易推行。”
目前马良所能推行的范围，仅新野一地。即便是理清整个新野，对目前局势也没有啥帮助。
其中最重要的是，鱼鳞册制作麻烦，需要专人绘图。而且无法用竹简记录，只能用纸记录。
这个年头的纸质量虽然有所提升，但价格可不是一般的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