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骨肉不相连
这顿午饭看似是大团队，却因为我心里有鬼吃的不怎么顺畅，总觉得这事儿大家都已经知道，吃过午饭要宣布什么大事儿似的。饭后，张滢被许盺霖扶上楼午休，公公召开了个家庭会议。
从他简短的话语中，大概是因为许落要自立门户开个集研发和销售一体化妆品公司。而家里现在撤不出这么多流动资金，公公的意思是让许落先缓缓，等年底再说。
但许落坚持要马上开始。
说到钱，原本亲人之间的关系变得有些微妙。许落指着我说：“去年不还融资了一个亿到她们家吗？要不撤回来，这笔钱也够我启动了好吧？”
婆婆一口回绝：“不行，这钱当初融资过去的时候可是签了协议的，现在要撤回来我们是违约。”
这话让我松了一口气，看来好像真如大姐所说婆婆不知情。但随后许落的话，又将我打回原形：“他们家的情况你们还不清楚吗？她爸身体好好的说倒就倒，这事儿有那么奇怪？”
“许落。”婆婆呵斥住她。
“本来就是，现在都一年了，你们有去看过她们家的财务报表嘛？”许落因为没有满足她的要求，对我充满了敌意：“不就怀个孩子嘛，你看张滢也怀的你孙子，她怎么就没那么贵？你们就对儿子好是不是？就连对媳妇也比对我这个女儿好是不是？”
“咳咳……”公公重重的咳嗽了两声，转头轻声的询问我：“诗楠，你爸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我……”我被这猛的一问脸就憋红了。
许落更是借题发挥：“我说是有问题吧？要不怎么一问就不敢回答呢？爸，妈，我要的又不多，你们干嘛给外人也不愿意给我呢？我可是你们的女儿啊，你们能不能对我比对你们的宝贝儿子好那么一点点？”
这边正讨论得激烈，许盺霖接了个电话就匆忙上楼。几分钟后神色慌张的下楼，说：“快通知莫医生，滢滢肚子疼，是不是要生了？”
张滢突发的状况打乱了大家，电话里向莫医生说明情况后，她说这很有可能是要早产的迹象，让马上把张滢送去医院。婆婆紧张地和许落、许芸陪同许盺霖去了医院，家里留下我和许欣还有公公。
我不清楚张滢怎么会忽然有早产迹象，但从婆婆上次警告过我之后，我忽然有些害怕。和张滢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她好好的有了个三长两短，难免不把矛头指向我。
我的猜测并没有错，半夜我睡的正香，房间门被猛的踢开，我被许盺霖猛的惊醒还没回过神，他上前抓着我的地方往地上拽：“你故意的是不是？”
房间里没有开灯，但借助昏暗的光线我依然能看清楚他血红的眼。我挣扎着蹲在地上，完全搞不清楚状况。许盺霖使劲的把我拽上来，像疯了似的喊：“我问你话你听到没有？”
响声惊醒了隔壁的刘妈，她匆忙上楼叫醒公婆，在公公的制止下许盺霖才松开了我。但即使是这样，许盺霖瞪着我的眼神也像是要把我吞掉。
婆婆拉开许盺霖后没有半点要来拉我的意思，许盺霖在公公的推攘下出了门，门外的刘妈这才进来把我扶出去。客厅所有的灯都亮了，许落听到声音也下了楼，有些抱怨半夜吵到了她，“大半夜干嘛呢？好不容易回趟家，还让不让睡觉啊？”
我揉了揉刚才被许盺霖抓过的头皮，头发扯得有些疼。
婆婆抬头斜了一眼许落：“回去睡觉。”
许落完全不理会婆婆，走下来坐到我身边，有些厌烦的说：“大半夜折腾什么呢？还嫌这个家不够乱？”
我被这话击溃了所有的防线，仰头倒在沙发上就差点儿哭了出来，用最后一丝隐忍让自己把泪倒了回去。紧咬着唇，说：“爸，妈，要没什么事儿，我想回屋先睡。”
“等会儿。”婆婆不留余地的说：“诗楠，妈也知道许盺霖今天的做法欠妥，但你有想过你的问题吗？”
我完全莫名其妙，睁开眼睛盯着婆婆，见她一副毋庸置疑的样子，又转头看着许盺霖，还是那样恨不得把我吞下去。我摇摇头，“妈，出什么事儿了？”
“你少装。”许盺霖狠狠的说：“滢滢有可能会早产你知道吗？医生说孕妇服下大量的薏米粥会导致滑胎，你还的往里面加了青木瓜，你还敢说不是故意的？”
许盺霖连环炮似的向我开火，但我一句也没能听明白。怀毛毛的时候，所有的饮食都是刘妈帮我，孕妇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我都不清楚。而今天所有的食材，也都是张滢和许盺霖去超市采购回来的，就连我炖薏米粥要加青木瓜这事儿，还是张滢特意叮嘱的。
但现在和那天张滢倒在沙发上一样，我根本就是百口莫辩。只是我没有想到，她为了加害我，会狠到拿孩子做筹码的地步。
我只能不停的摇头喃喃：“我不是故意的……”
许落下午要钱被张滢突发的状况打断，对我的“使坏”也是万般不满，在一旁阴阳怪气的说：“当然不是故意的，这么不留痕迹的去做，要是我也不会承认是故意的。”
被许落这么一激，许盺霖起身又要向我扑来。公公连忙拦住了他，“既然就要早产，那你不去医院还待在家里干什么？”
也不知道为什么，许盺霖向来怵婆婆但不怕公公，劈头盖脸就给吼了回去：“你管我。”
“你先去医院。”婆婆大声呵斥完许盺霖，叮嘱刘妈说：“刘妈，你准备好东西也跟着一块儿去。”
等许盺霖和刘妈离开后，婆婆让许落也上楼睡觉。许家明着争对我的两个姓许的人终于离开，我才稍微松了口气，临回屋前尽可能的放下尊严想婆婆求饶：“妈你相信我，我真不是故意的。”
“我相信你。”婆婆抿嘴笑了笑：“早点休息。”
婆婆这笑让我捉摸不透，但我笃定这肯定不是相信我的笑。
第二天吃过午饭准备回房间睡觉，许盺霖打来电话：张滢刚剖腹产下一名男婴，家里一瞬间充满了喜气。
看到婆婆的兴奋，我开始明白昨天是不是张滢是不是故意的？事实证明我的猜测是完全正确，一周后张滢住院，回到家躲开他们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我谢谢你。”
这话听得我毛骨悚然，想起家里的黄菊和小人，似乎意识到了这个家并不像梁沁所说的那么安全，反而因为有张滢的存在变得危机四伏。
张滢早产下来的孩子跟着许盺霖姓，叫许多多。这名字是张滢取的，我也不知道到底有什么意图。从她回来后家里所有的目光都在孩子那儿，没人注意到还有我的存在。我也落得清闲，除了吃饭上厕所都躲在房间里不出门。
睡的累了就站在窗边看风景，偶尔也会看到单锐，但每次见他不是和中年男人吵就是和年轻女人吵，见到他吵架我就特过瘾，觉得能和别人反抗的人都特有性格。但同时心里也会难受，要是4年前我和他一样学会反抗，是不是今天的结局完全不同？也许妥协一次，真的就会妥协一辈子。
一个月后许多多满月，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婆婆心情大好，居然让许芸带回来了毛毛。我睡在床上听到毛毛说话的声音，没顾忌太多就冲了出去，蹲在她面前微笑着摊开手：“毛毛，来妈妈抱抱？”
毛毛胆怯的缩回到许芸的身后，许芸也没有鼓励毛毛叫我，而是伸手亲昵的把她挡在身后，安慰着她：“毛毛别怕。”
恰逢许落回来，毛毛飞奔着跑向她，亲热的扑到她怀里用稚嫩的声音说：“姑姑。”
这让我心里一阵发凉，世上最让人心寒的事，莫过于亲生骨肉看到自己躲闪了吧？许落带着毛毛，像是在有意的躲避我，不过为了赢得毛毛的心我也顾不上什么，像个跟屁虫似的跟着许落团团转。
最后她进了张滢的房间，我站在门口亲眼看到毛毛跑到张滢的床边：“阿姨，我来看小弟弟。”
这一刻我真的崩溃了……
转身默默的回到自己房间，想着毛毛以前和我亲热的样子，再想到她今天的表现，不过才半年的时间，她怎么会变成这样？许久不曾响起的手机铃声，再次传来弦子熟悉的声音，来电的是我妈。抹了下眼泪佯装没事的样子接了起来：“妈……”
“你到底有没有让盺霖去查呀，怎么一个多月了，还没有半点消息？”我妈接到电话就是催促我爸。
以前我还总是敷衍我妈，而今天我甚至懒得敷衍。毛毛就是和我没那么亲热，我就能难过成这样，而这些年以来，为什么我妈的眼里总是只有我爸？好像在她那儿，我永远是排在她和我爸之后。我有些失望的说：“没，盺霖最近忙。”
“再忙有比老丈人消失了还重要的事儿吗？”我妈在电话里尽是责备。
我想说在许盺霖那儿，真的每一件事都比我爸消失更重要。最后还是没忍住了，“妈，盺霖最近都在国外，忙得都没时间接我电话。”
“你范叔前几天打来电话，算是给了最后通告吧，要是再找不到你爸的话他可能会走法律程序。”我妈幽怨的叹息了声：“到时候，这事儿恐怕就再无回天之力了。”
我妈总是这样，告诉我可能出现的最坏结果让我去想，从来不很强硬的要求什么。就像4年前那个晚上，我依然坚持要打掉孩子去告许盺霖强J一样，我妈只是幽怨的说：“楠楠，医生早就说过你怀孕的几率只有1%，错过了这次机会也许你这辈子就不能做妈妈了。而且咱们宁川毕竟是个小地方，你爸还得在外面做事，这事儿要是闹得太僵，许家也说不会善罢甘休的。”
我妈的话让我低了头，和丁子坤相恋五年也没怀上孩子，因为我不孕丁子坤的父母一直反对我们来往。而我去公安局报案之后，丁子坤更是受不了风言风语，动用一切关系调去了A市，也算是和我分手了吧。
许盺霖知道我报警后，态度蛮狠且嚣张：要告就告，陪我们玩。
我怀孕的消息不胫而走，婆婆知道后主动带着许盺霖来了宁川市，向我及我爸妈赔罪。同时提了亲，只要我们不坚持告许盺霖，她愿意融资3千万到我们家，并为我和许盺霖举办隆重的婚礼。
送走婆婆后我爸问了我的意思，要是我答应结婚咱就不告，如果我坚持告，他就是倾家荡产也会支持我。但我妈就不同，轻言细语的和我说了很多种可能。
总之她的意思就是，如果我坚持状告许盺霖，我们家就算和许家树了敌，我也会因此而身败名裂。以后在宁川市乃至很大范围内，不可能会找到好人家娶我，就算有也只会是一些歪瓜裂枣。
我当时的情感世界除了丁子坤，一片空白。听我妈说了那么多，思维都跟着她在走，想着丁子坤抛下我去了A市，既然都没了爱，那我为孩子留个亲生父亲总可以吧？
最终我点了头。我只记得点头的那一刻，我妈长舒了口气。当时不清楚原因，直到去年许家再次融资的时候，我才知道那时候我爸企业已经开始出状况了。
因为客观原因成就的婚姻，就连濒临尽头的时候也不得不牵扯到同样的原因。或许，错误的开始必然会导致错误的结束。但不管怎样，我也要坚持下去，我不能接受范叔走法律途径，如此那般的话，我现在所受的一切都白受了。
脑子里忽然冒出梁沁的影子，她当初告诉我只需要回许家拖住许盺霖，剩下的就交给她来解决。可是过去了一个多月，张滢的孩子已经顺利生下，怎么还没有她半点消息？想到梁沁隐隐觉得有些不安，我根本不了解这个神秘的女人，就这么顺从的听她安排，会不会是中了圈套？
屋外响起敲门声，我收回思绪开了门是许欣，我调整状态：“大姐，有事吗？”
“毛毛回来了你怎么还在房间里？”许欣是刚回来，应该还不知道刚才发生的事。
这一问差点让我又哭了出来，咬着唇说：“毛毛……在她张阿姨房间玩呢。”
“哦……”许欣愣了两秒，进了房间关上门：“我陪你聊聊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