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光棍老王

饲饕餮以礼乐，囚混沌于爻卦

张庄的老王，年轻时相貌堂堂，但一生无缘于婚姻。我生也晚，对其事、其人了解不多。村里与其年龄相仿者，多目不识丁，无一常技，空有一身蛮力，生活平淡无奇。

大丈夫何患无妻？或许他对大丈夫的定义不甚了解，终其一生，也不知道自己处于城堡之中。当然，这也是我在阅读意大利作家伊塔洛·卡尔维诺所著《命运交叉的城堡》一书后的感悟。卡尔维诺在创作该书的时候，迷上了塔罗牌，所以他用塔罗牌的不同组合方式，建构了充满想象力的故事世界。特别是他在《两个寻觅又丢失的故事》中写道：“所有的故事中都包含着他自己的故事。但是当他觉得他能使别人的故事排列完整时，却发现自己的故事迷了路。”

爻卦是《易经》的占卜方式，和塔罗牌的运行逻辑相似。爻是无限变化，是阴阳交错，不知老王情感占卜是否是“坤卦”？

流水数十载，从老家流离转徙，所见者万千，但老王“肺气肿”的喘息声伴随孑然无依的形象，始终留存于脑海。

纵观星河，婚姻是偶然产生的、如同亲人般的短暂联结，其中虽有瞬间迸发的欢喜，但更多是平淡如水的零碎。生活秩序的建构、幸福生活的拥有并非唾手可得，而是“家庭诸神”的博弈。哈佛大学乔西亚·罗伊斯在《忠的哲学》中提出忠诚有一个等级体系：最底层的忠是对个体的忠诚，而后是对团体的忠诚，处于最顶端的忠则是对一系列价值和原则的全身心奉献和忠诚。

婚姻所囚者，永恒若狱。

婚姻所葬者，时空茧衣。

婚姻所渡者，黄粱星河。

婚姻所栖者，露珠作枕。

究其一生，人维护的、创造的，不过是更大的、更舒服的牢笼。

然而，这才是真实而荒诞的生活本身。

这样看来，老王的孤独是昂贵的，是物质与精神双重贫乏之下的被动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