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燧发枪？
三日之后，朱祁钰一行人已经乘快船星月兼程到达了江西广信府。
朱祁钰一身富家公子打扮，身边也仅仅只跟着几十个护卫。
朱祁钰还想更少些带护卫来着，但是制作火药也需要人手。
广信府依旧是一副太平景象，丝毫没有被近在眼前的叛乱所干扰。
至少从明面上，朱祁钰在人们脸上看不出什么战争近在眼前的紧迫意味。
“叛乱近在眼前，广信府的百姓怎的还如此......”
朱祁钰说到这里，突然有些不知道如何形容，裴琰接话道：“悠闲？”
朱祁钰重重点了点头：“没错，就是悠闲！”
柳蒲笑了笑：“自从叶宗起义之后，官府再也不敢像以前那样压榨百姓。
就连苛捐杂税都少了不少，这样的好事，换谁来也会高兴吧？”
朱祁钰皱了皱眉头，虽然裴琰只是最平常的一句话，却点出了大明最尖锐，甚至是后世导致大明灭亡的最关键因素。
那便是税收！
大明是个农业国家，最大的税收来源便是土地。
永乐年间的土地税收尚且还有三千万两银子，而到了现如今，就只有不到两千万两了。
耕地面积是没有减少的，反而还在极速的增加，那为什么税收会一年比一年少呢？
那便是因为士绅官僚是不用缴税的，现如今还好，税收暂且够用，到了后世正德年间就会锐减到七百万两左右，嘉靖年间更是不到四百万两。
因为没钱，官府就只能拼命的压榨百姓，而被逼无奈的百姓就只能将自己的土地或者是自身卖给官僚士绅。
这样一来，交税的人越来越少，不交税的人越来越多，大明不亡才怪！
朱祁钰叹了口气：“子晦，你说这些百姓有钱吗？”
裴琰愣了一下：“百姓过得苦，自然是没钱的！”
“那朝廷为什么不向那些有钱人收税？”
裴琰仔细思索了一阵，琢磨半天才说道：“因为朝廷本身就是由那些有钱人组成的！”
朱祁钰深吸了一口气：“你说，有一天我要是能换个朝廷，那些有钱人是不是就能交税了？”
裴琰被朱祁钰这话吓了一跳：“这....我也不知道，或许可以，或许不可以。”
朱祁钰当然知道裴琰是什么意思，既得利益者永远会存在，推翻这个既得利益者集团，其本身就会成为下一个既得利益者。
这是无法避免的。
但是一个新的既得利益者集团刚刚开始肯定不会像老的既得利益者集团那样疯狂的兼并压榨百姓，总归能让百姓松一口气。
“好了，有些说远了，咱们这就去找你那位熟人？”
裴琰点了点头：“嗯，江西多硝石矿脉，自然也不乏有人盗采。
只是这盗采硝石和银矿都是死罪，等找到了人只说是制冰用的，可千万别说您要造火药。
另外那位对官府的人有些仇视，也别暴露身份！”
“嗯。”
朱祁钰并没有多说什么，人之常情罢了。
裴琰明显很熟悉广信府城，在城中七拐八拐，终于找到了一家客栈。
“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
看店的小伙子只顾着在柜台前打着算盘，甚至没看朱祁钰等人一眼。
小伙子如此态度也很正常，毕竟看门面也知道只是一家小客栈，用屁股想也知道没什么贵人会来这里，来这里的大多都是些苦哈哈的穷汉子，自然也不怕得罪人。
“既不打尖也不住店！”
裴琰说出这话，那年轻人才抬头看了一眼。
只是在看见裴琰的一瞬间，那小伙子便震惊的瞪大了双眼。
小伙子机警的看了一眼周围，发现没有什么人，这才将裴琰一行人让了进来，随后谨慎的关上了门。
“裴哥，你怎么来我这儿了？
你不是上山投了叶大王了吗？怎么还敢出现在这广信城中，你不怕官兵抓你？”
裴琰笑了笑道：“我早就另投明主了，官兵又认不得我的脸，你爹呢？
还在山沟沟里钻着呢？”
小伙子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嗯，他们又发现一条矿脉，都好几天没回来了！”
“在哪？我需要些石头，想找你爹买些！”
“就在城西五十里的十里峡当中，你现在过去找他估计也找不着，这样，你们等我一会儿，我把店关了带你们去.......”
五十里并不近，骑马也要一两个时辰。
朱祁钰听着两人的交谈，倒是也明白过来裴琰与那位盗采硝石的老板到底是什么关系。
年轻人名叫李小虎，其父李德全早年间也是硝石矿场的场官，与裴琰之父也是好友。
只是硝石这东西，天生便可以爆炸，虽然威力不大，但是还是得慎之又慎，尤其是采集那些纯度比较高的矿脉的时候。
李德全便被爆炸的硝石矿脉炸了一下，虽然侥幸没死，但是也吓了一只眼，断了一条腿。
虽然这是非常典型的工伤，但是朝廷可不会为李德全负责，甚至原来场官的职位也被撸了。
李德全一下子没了收入，也成了残废，全家老小又嗷嗷待哺，可谓陷入了绝境当中。
这时候还是裴琰出手相助，帮李德全度过了难关，那时候裴父虽然已经去世，但还是给裴琰留了些钱财。
在裴琰的帮助之下，李德全总算是度过了难关，只是没了生计，干了大半辈子硝石矿，又无半点养家糊口的手艺，最后只能将脑袋系在裤腰带上，干起了盗采的行当。
李小虎带着众人一阵疾驰，终于是到了十里峡。
只是听名字也知道，这峡谷绵延十里，而且纵横交错，要凭借朱祁钰等人，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李德全等人的藏身之处的。
跟着李小虎在峡谷当中翻坡上山，左拐右返，终于看见一处开口极其微小的山洞。
而且那山洞还被藤蔓挡着，要是一般人过来了，只要不仔细看都发现不了那里有一个矿洞。
李小虎一马当先带着朱祁钰等人钻了进去。
矿洞虽然入口不大，但是里面却极其宽敞，足以让两人并排而行。
只是朱祁钰此时却感觉气氛有些奇怪，似乎在阴暗的矿洞当中，有人正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是我，小虎！我带客人来见我爹！”
李小虎说完之后，朱祁钰才看见阴暗处两个汉子手中端着什么东西出来。
昏黄的灯火照亮汉子手中长条状物体，竟然是一支火铳！
而且最恐怖的是，两个汉子站在阴暗处，身周竟然没露出半点火光！
这是....燧发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