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药香痕

烛龙江的雾气漫过青石阶时，诸葛明镜在渡口闻到了熟悉的苦艾香。姜月见蹲在乌篷船头捣药，晨光给她的素纱披帛镀上金边，腕间药玉镯随动作发出泉水般的叮咚声。

“这是七日份的镇魂散。“她将青瓷药瓶抛过来时，袖口滑落半截狰狞疤痕，“子时服用需佐以蝉蜕三钱。“那疤痕形似锁链缠绕，与她在药王谷禁地昏倒那夜诸葛瞥见的纹路一模一样。

诸葛接过药瓶，指尖触到瓶底凹凸的刻痕——是句残缺的《神农诀》。乌篷船随浪起伏，姜月见忽然掀开药篓隔板：“要看看真正的《烛龙水脉图》么？“

泛黄的鲛绡在晨雾中展开，诸葛瞳孔微缩。这分明是前日药液显形的地图，但多了七处朱砂标注的穴位，正对应他脊柱金纹的刺痛点。姜月见用银针挑破指尖，血珠滴在“百川归墟“的位置：“我族守了这张图九百年，直到天机阁血洗药王谷。“

船尾的青铜药炉突然嗡鸣，炉身饕餮纹竟开始吞食水雾。诸葛这才注意到，炉内燃烧的不是炭火，而是三根青丝结成的长生烛。姜月见抚摸着炉身裂缝：“这是我娘的嫁妆，最后时刻她把《神农百草卷》炼成了灯油。“

渡口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姜月见突然将鲛绡塞入诸葛怀中：“跳船！“她掀翻药炉的刹那，绿色火焰化作屏障挡住破空而来的毒镖。诸葛抱着药瓶跃入江中前，最后看见的是她脖颈后浮现的青色刺青——半截缠绕锁链的轩辕剑柄。

江水比想象中寒冷，青铜罗盘却开始发烫。诸葛在旋涡中睁开眼，发现江底铺满刻着药方的青铜板。腰间药瓶自动开启，镇魂散融入水流，竟在他面前勾勒出姜氏族徽的形状。

“跟着当归的纹路...“姜月见的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诸葛这才发现口中不知何时含了片冰片。他逆着暗流游向发光处，石壁上逐渐显现出被水草覆盖的壁画——上古先民正用轩辕剑分割九块大陆。

肺叶即将炸裂时，他撞进突然出现的空气窟。姜月见正在石窟内碾碎夜明砂，发梢还滴着掺入药粉的江水：“你迟了半柱香。“她脚边躺着三具黑衣尸体，致命伤处的血管呈诡异的青金色。

“这是药人傀儡。“她用银针挑起尸体耳后的蛊虫，“天机阁七日前攻破了药王谷最后的避毒阵。“虫尸在火焰中爆开时，诸葛看见她眼角有泪光一闪而逝。

石窟突然震动，壁画的轩辕剑竟开始流淌水银。姜月见突然撕开左臂衣袖，露出完整的锁链刺青：“我出生时就被种下同命蛊，只有轩辕剑气能斩断。“她将染血的银针插入石壁裂缝，“所以你必须活着走到最后。“

青铜罗盘在此刻疯狂旋转，指引他们游向更幽暗的江底。姜月见游动时散开的发丝间，隐约可见后颈的皮肤正在龟裂，露出底下玉质的骨骼。诸葛想起老院长说过的药王谷秘辛——姜氏先祖曾用玉髓为族人换骨续命。

当巨大的龟甲出现在眼前时，姜月见突然呛出一口蓝血。血珠融入龟甲纹路，激活了尘封的守护大阵。诸葛扶住她下滑的身体，掌心金纹竟自动为她输送灵气。

“别浪费力气...“她苦笑着扯开衣领，锁骨下的同命蛊虫正在啃食心脉，“这蛊虫以轩辕剑气为食，你越是动用力量...“话未说完，龟甲中央的太极图突然开启，露出通往地心的玉石阶。

黑暗中有琴声隐约传来，正是寒潭畔素商弹奏的《归藏调》。姜月见突然攥紧诸葛的手腕：“你听，这是药王谷的招魂曲。“她的体温正在急速流失，“弹琴人用的是我娘的焦尾琴...“

诸葛背起昏迷的少女冲进地宫，青铜罗盘的光晕照亮两侧壁画。画面中的采药人渐渐变成炼药士，最后一位姜氏先祖手持的却不是药杵，而是半截轩辕剑尖。当最后幅壁画出现九鼎炼丹图时，姜月见腕间的药玉镯突然炸裂，碎玉划破诸葛的脸颊，血珠滴在鼎纹上燃起金焰。

地宫深处传来锁链断裂的巨响，九道虚影在火焰中凝聚成完整的轩辕剑形。姜月见忽然睁眼，眸中流转着不属于她的沧桑：“九窍玲珑体的小家伙，你带来的这个姑娘，可是姜氏最后的药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