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旧部重逢
彭信的声音在堡垒上空不断回荡，好似一阵劲风，吹散了梁军心中最后的抵抗意志。此刻，在街巷的各个角落，梁军士兵们面面相觑，眼中满是迷茫与挣扎。
两军渐渐停止了厮杀，窃窃私语声不绝于耳，犹豫的梁国士兵越来越多。一些士兵开始缓缓放下手中的武器，有的则将武器直接扔在地上，双手抱头蹲在一旁。彭信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变化，他知道，投降的时机已经成熟。他再次提高音量，大声喊道：“众将士，只要你们放下武器，郧国定不会为难你们，我彭信为你们担保。”
“我们愿降……”听闻这话，更多的梁军士兵做出了决定。一时间，投降之声不绝于耳，武器落地的声音此起彼伏。这宣告了这场攻坚战阶段性的结束。彭信看着眼前纷纷投降的梁军，五味杂陈，一个月前，他还是在拼死护卫这座堡垒，如今又亲自打破了他的防御。眼前这些士兵们，有多少是诚信投降，又有多少是身不由己，在这乱世之中，他们也只是为了生存而战。
很快，郧国士兵开始有序地收缴武器，将投降的梁军士兵集中起来。彭信走下门楼，赫连直正在下方等待着他。
“让你快去快回，你这动作还真是快。”他又拍了拍彭信的后背：“我都在后面看着呢，身手真不赖。”
“那也是你调度有方，众将士奋勇作战。”
“不用跟我整这些虚词，如今堡垒已破，接下来你怎么看？”
“虽然我们这里已经取得胜利，但是整个战事还未停止。周围几个堡垒也许还在苦战，主力部队也许还在南方城外与梁军对垒。我们应该在城上升起郧国旗，激励友军士气，同时观察下周围几个战场的情况，决定是否予以支援。”彭信略一思索，便脱口而出。
“这个位置要给你来坐，我就可以在后面督战偷懒了，你这不也调度有方。”
“我怎么敢夺赫连将军的功劳。”彭信虽然知道赫连直本人平和，但这种话还是让他不能随便乱答：“接下来的行动全听将军的命令。”
“这些梁军新降，又曾经是你的部下，既然听我的命令，接下来你便去安抚招降这些战俘吧。”赫连直的胡子依旧随着自己的话语上下抖动。
“好，那我这就去了。”彭信也没犹豫，应了赫连直的话便转身向战俘聚集的方向走去。
“与故国作战，难为你了。”他背后，传来赫连直那低沉的嗓音。
一些郧国的士兵，把投降的俘虏围在墙边。此时，战俘们或蹲或坐，彼此间保持着沉默，气氛压抑而沉闷。他们眼中既有对未知命运的恐惧，也有对曾经战斗的不甘。
彭信走到人群前，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我知道诸位心中有怨，有惧。不久前，我们还在同一面旗帜下并肩作战，希望我们未来还能继续站在一起。以人格向你们保证，只要我彭信在，郧国不会为难你们任何一个人。”
“彭将军，当初听说你谋逆的传闻，我们还不相信。如今坐实你背叛梁国，你还有何面目来劝我们？”一个年轻士兵抬起头，他眼中满是愤怒与不甘。
彭信微微颔首，目光坦然地迎上年轻士兵愤怒的视线：“我理解你们心中的愤怒，换做是我，也会有同样的反应。我彭家本来也是忠心耿耿，但梁帝不问缘由，诛我全家，污蔑我为反贼，所以逼不得已改换门庭。试问如果是你，难道任由梁帝宰割，毫无挣扎？”
他反过来盯着士兵，见他并不回应，继续说道：“彭信从未忘记过与你们并肩作战的日子，同生共死的情谊，我铭记于心。现在我放下武器站在你们身前，也不是以胜利者的姿态，而是你们曾经的战友。梁国的衰败，不是一人之力可挽回。君主昏庸，奸臣当道，所以政令不清，战火连年……”
“大家都知道你在这里的时候对我们不错。”一个老兵打断了彭信的话：“这些漂亮话我们也理解，但是人当兵也不是为了打仗，军户们有口饭吃而已。投降，说白了，也还是为了活下去。希望你现在说的不是虚言，真的能保证我们以后的日子。”
彭信一时语塞，他自己目前也要看他人眼色，能说出的都是一时的口头承诺。眼前的士兵，至少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才坦诚地说出心里话。
“老哥。”彭信走上前去，握住老兵的手：“确实此刻暂时不能给你们明确的承诺，但我毕竟破城有功，会借此维护大家的利益，希望诸位念在昔日情分上，给我一次信任。”
老兵见他言辞恳切，也只是点了点头。彭信之前麾下的士兵，终究还是尊敬他的居多，大家听他自白，也不再提出什么异议。
“彭将军，彭将军。”交谈间，有人呼唤着他的姓名。彭信转头看时，一个梁国士兵穿过人群，走到他身前。
“刘大，你怎么样，阿成呢？”走到他身前的人，是彭信之前的亲兵之一，当初接到武忠赐的命令时，彭信本来还想带他们一起返回大营。
“刚才的混战中，他已经去了。”刘大的眼中透出一丝暗淡的神色。
“你心中也怨恨我反叛敌营，害死自己人吗？”
“那倒不会，刀枪无眼，战场死活也看造化。”刘大摇了摇头：“我本来就孤身一人，之前一直得到将军您的照顾。今天再次相会，还愿意继续追随将军。”
他回头看了看被俘的士兵们：“其实众人之间，感念将军的也不是一两个人。只是大家听到了‘谋逆’这种传言，将军又突然不知所踪，难免心中忐忑。不过还是盼着您没事的人更多，大家对您依旧敬仰爱戴。”
刘大这话，多少说得有些拍马屁的感觉，但此刻彭信听到这些，心中却是一暖。
“新来顶替你的那个，真不把我们这些大头兵当人呢，我当时看着他挂了还想鼓掌呢。他再多在这里‘领导’一阵儿，没准我自己就过去投降了。”刘大自顾自地说着：“我是无所谓，主要是，这里许多人家小还在梁国，所以他们有顾虑。”
原来刘大绕了这么多弯，最后这句话才是他想说的，彭信已然明白了。
“我既然答应了要维护你们，希望你也能相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