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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红妆烬
南离城的春雪下得蹊跷,海棠花瓣裹在雪沫里簌簌而落,像洒了一地胭脂泪。楚无涯立在铜镜前,鎏金发带将墨发高束,玄色婚服上的银线蛟纹随呼吸起伏,恍如活物游弋。他伸手抚过眉心那道剑痕——三年前寒潭遇险时留下的疤,昨夜苏映雪用朱砂笔细细描过,说这是独属于她的印记。
“少主的喜鹊冠歪了。”三叔公颤巍巍捧来金冠,白发间还沾着替新人试戴时落下的红绸碎屑。老人浑浊的眼底泛起泪光:“楚家百年没这般热闹过了,你爹若在……”话音戛然而止,廊外忽传来一声凄厉凤鸣。
血腥味是从祠堂方向漫过来的。
描金灯笼在楚无涯踏出院门的刹那炸成齑粉,纷纷扬扬的纸屑混着雪花扑在脸上,黏腻温热。他低头抹去,掌心赫然一片猩红。青玉阶前滚着颗白发苍苍的头颅,喜鹊登梅冠歪斜扣在颅顶,三叔公浑浊的眼珠仍朝着婚房方向凝望。
“铮——”
十二柄本命灵剑破匣而出,化作流光绞碎三重禁制。喜堂内遍地红绸浸透了血,蜿蜒成巨大的符阵,中央立着的身影让楚无涯瞳孔骤缩。苏映雪一身嫁衣如火,裙裾下却不是鸳鸯绣鞋,而是一串用婴儿脐带串起的青铜铃。她足尖轻点牌位堆,楚家列祖列宗的灵位便咔嚓裂开,露出内里中空的蛊巢。
“吉时到了呢。”她轻笑,耳垂朱砂痣在血光中妖异如鬼眼。七大世家的长老撕开面皮,黑袍袖口血狱阁的骷髅纹刺得楚无涯双目生疼。惊鸿剑嗡鸣着悬在苏映雪喉间,剑锋却凝着一层冰霜——那是合籍双修时,他亲手渡给她的护心剑气。
“为什么是大婚日?”他哑声问,剑锋削落她一缕青丝。
苏映雪恍若未觉,染着蔻丹的指尖挑开他衣襟,露出贴身佩戴的定情玉珏:“楚郎可知,纯阳之体的情种,需得情动至极时剖出才鲜活?”寒光骤闪,玉珏碎片剜入丹田的刹那,楚无涯清晰听见道心裂帛般的碎响。
满地鲜血突然沸腾,顺着符咒纹路爬满苏映雪的嫁衣内衬。玄铁令从她袖中滑落,密密麻麻的楚家人生辰下,最后一列墨迹未干,正是他昨日亲手写下的婚书时辰:“戊戌年三月初七,宜嫁娶,忌安葬。”
廊外风雪更疾,吞没了楚无涯的嘶吼。他眼睁睁看着苏映雪赤足碾碎惊鸿剑,足铃缠着的脐带骤然勒紧自己脖颈。濒死时,他恍惚瞧见少女背后九尾狐影一闪而过——那狐尾如利刃,将喜堂内残存的一点暖色绞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