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冀州王
寒风凛冽，小雨初歇，冀州王府。
空气中是一缕缕檀木熏香，优雅厚重。大堂内主位坐着一位着墨绿锦袍，绣着暗金蟒纹，双鬓微霜，眉宇间自有一股不怒自威，身姿挺拔的王爷。
此人正是冀州王李阳，大宋国诸分封藩王中战功最多之人，德才兼备、勤政爱民，在冀州百姓心中极受爱戴。治军有方、军纪严明，麾下统帅十万冀州陌刀重甲铁骑军，更是有着大宋第一战力军之称。
面前站着一个年轻男子，同样的穿着，身材健硕修长，剑眉星目，棱角被雕刻得精干、分明。
“星夜，今日收拾收拾，明日就启程赶赴良安吧，你在军中的事务我会暂时交待给你大哥。”李阳轻轻开口，但架不住一贯冷酷惯了，是少了些家中柔情。
李阳得三子，长子李虎，人如其名，作战凶悍如虎，却没什么城府，被授为折冲将军，二儿子李星夜，智勇双全，听闻出生那夜雷电交加，天空中现双龙腾云驾雾、吞吐风云，常年从军随其父镇压叛乱、剿灭流寇，小儿子李霖，因其聪颖过人在随其父朝贡中被皇帝看中，留在京城中做太子伴读。
“孩儿领命。”李星夜抱拳，又道：“不过孩儿有点不太明白，良安城的事，为何父亲如此看重。”
“这次冬日大赏，是朝廷授意的邀各州藩王和天下英雄齐聚良安城，但其实重要的是紧接着的风云大会，这皇帝在意的事，我们能不在意吗？”
“也是，不过孩儿听闻近日这江湖也不太安生，特别是，青花会。”李星夜刻意顿了顿说出青花会的名字，应该是对江湖中冀州府暗中扶持青花会的传言有所耳闻。
李阳看了看自己的儿子，缓缓道：“看来你也听说了，那我就告诉你实情吧。”
“这些年来，皇帝想让我们藩王之间相互制衡，而各藩王之间又是明争暗斗，况且古往今来冀州就是兵家必争之地，我手中还握着十万冀州重甲铁骑，一直就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我不得不防。”
“青花会收集天下情报、资源，耳目众多、高手云集，谁掌握它，谁就能第一时间掌握各方势力的动向，你知道青花会背后是谁在扶持吗？”李阳搂着李星夜的肩道。
“莫不是我们冀王府？”
李星夜听见李阳这番话，已然猜出来了青花会背后必然与冀王府有着说不清的联系。
“青花会是我一手扶持出来的，没有我冀王府在背后保驾，一个小小的杀手组织能掀起多大的风浪，只不过前些日子青花会首领病逝，嗯，虽然说是病逝，但我敢肯定背后绝对没有这么简单，现在的青花会树大招风，说不准就是被谁盯上了。如今外阁已经完全脱离了我的掌控，内阁虽是我的心腹，但现在却处处受制于人。”，李阳缓缓走到堂前，伸手一探是否雨至。
“那父亲的意思是要我去做些什么？”李星夜转过身走到李阳身后。
“一，帮助内阁的人重新夺回青花会的掌控权，确保青花会能掌事的是我们自己的人。二，查清楚前任首领死的真正原因。”李阳侧过身看着李星夜，“三兄弟中，你是资历、战功最够资格接掌冀州军的。你在军中声望又最高，是最好的统帅三军的人，你哥脑子不够用，做事太过鲁莽，只能做冲锋陷阵的将，做不了帅，你弟年龄小，还被皇帝留在了京城中。”
“等你回来，我亲自拟奏表入京请求封你为冀州都督，顺便接你三弟回家。”李阳说完拍了拍李星夜的肩膀。
“谢谢父亲。”李星夜不禁浅笑，又道：“父亲，如果皇帝准了的话，我想能不能趁着这吉事一同……”
“噢？”李阳眉头一舒。
“我想趁着这吉事，跟暮雪爹娘提亲。”李星夜假装着小心翼翼的样子说道。
李阳真是有点看不懂自己儿子了，从小只爱舞刀弄剑、指点江山、激扬文字，到了该成家的年纪了吧，媒婆门槛都快踩断了，各大家世族的黄花闺女却一个都看不上，独独对一家人去庙中求姻缘的时候遇到的一个姑娘情有独钟，当场对情爱一窍不通的儿子直接一见钟情坠入了爱河，现在倒好，面没见过几次，居然想着去提亲了。
“你想好了？”李阳问道。
“我想好了，虽然我们只有数面之缘，但是我已经决定好了，这一辈子我李星夜非她南暮雪不娶。”
李阳看着这个平日里沉着一本正经的儿子说出这种冲动的话，竟然感觉看到了自己曾经的影子，又沉了沉郑重问道：“如果皇帝借着升迁，要给你赐婚怎么办。”
“我李星夜这辈子只娶一个女人，要么不娶，要娶就娶自己喜欢的，就算皇帝给我赐婚我也不会妥协。”李星夜眼神坚毅地看着李阳说道。
“那你就是抗旨，小的来说把你革职，若是他想动我们，整个冀王府都要遭殃。”李阳接着施压。
“我……”
见李星夜不知所措，李阳轻轻叹了口气，转身朝着座位走去。
李星夜眉头紧皱，呼吸也变得沉重，“如果暮雪她愿意和我结发成为夫妻，我会求你断绝与我的关系，这样皇帝便不会降旨问罪冀王府。”
李星夜赶紧又补道：“这并不是孩儿一时意气，孩儿从小便立志成就一番大事，为我冀州，为大宋再续两百年基业。但是，可能正是那日菩萨显灵，遇上了暮雪，她是我唯一动心的女子，那日我就在菩萨面前起过誓，此生非她不娶，否则就受万千雷击。”
李阳迈出的脚愣在原地，作为冀州王，作为一个对儿子寄予厚望的父亲，他听到李星夜的这番话却并没有愤怒，因为李星夜所说的，正是他当年无力改变的事。
“记住，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李阳看着李星夜道，眼中不是愤恨，而是欣慰，或者说是释怀。
“啊，你同意？”李星夜看着自己父亲这模样难以置信。
这还是那个铁面无私又冷酷的冀州王吗？
“我说了，是你自己的选择，只要你不后悔就行。”李阳坐回主位品了品温热的茶。
“我不会后悔的。”
“没什么事你就该干嘛干嘛去吧。”
李星夜大喜，想着虽然父亲把事说的如此严重，但皇帝应该不会降旨赐婚的吧。最坏的打算，就算抗旨不遵最多也就是革职去做个逍遥王爷，好歹自己也是战功赫赫，应该不会绝情到要杀自己或者怪罪到冀王府头上吧。
看冀州王的样子应该是同意这门婚事了。
“那孩儿告退。”
李星夜作揖告退，信步向着府外走去，已经迫不及待想去告诉南暮雪这件事了。
李阳看着杯中茶叶，不禁想起往事。
年轻时，李阳外出历练时也曾爱上过一个平常人家的种茶家女子，他们情窦初开、一见钟情，整日形影不离，回王府复命时他曾对她许下诺言，他会带着天下最长的迎亲队伍来迎她，他们说好举案齐眉、白头偕老，可最后的山盟海誓，只换来冀王府一纸书信上的一刀两断。
因为李阳也是冀州王的儿子，他没办法，他没得选，也选不了，先皇降旨赐婚，冀州王之子李阳与幽州王之女张思巧奉旨成婚，两家联姻对冀王府好处太大。李阳想反抗，也曾想过带着她一走了之，但当他那夜逃出冀王府快马来到茶园时，只看到一片火海，他拼命想要冲进去，但火势太大，他被滚滚浓烟呛晕了过去，醒来时已经是一天后在王府中。
他只知道那场大火烧了一天一夜，漫山的茶花付之一炬，而她从此之后，再也不知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