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太方医阁里的龚大夫

龚玉心紧紧抿着薄唇，虽然她很可能早已经做好了准备，但当她真的要面对这一切的时候，她还是有些有些犹豫。

贺悬没有逼她，他知道这个决定很难做，尤其是对于一个在封建礼教中成长起来的女性而言。

所以他只是说道：“龚姑娘，若你不是第一个来太方医阁求学的女医，而只是后来来学习的女医的话，这里自然会有许多的女性病人来让你练习……但是，很抱歉，你是第一个，作为先行者，总要付出比后来者更多的艰辛，这个道理，希望你明白。”

“是……我知道了。”良久，龚玉心咬着牙说道：“我知道了，贺大夫，我会去做的，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她的眼睛里有几分湿润，显然也是付出了极大的挣扎。

贺悬笑着摆了摆手：“倒不必这么急，在我们开始临床实践之前，还有好多事要做呢，首先的话呢，我们先从卫生常识开始……”

贺悬说着，领着龚玉心在太方医阁里转了转，教她认认路。

“对了，龚姑娘，你在惠民药局时，就是妇科医生，妇科平日里都看些什么样的病啊，与内科不同吗？”领路走的时候，贺悬顺便问道。

“是，不同的，妇科平时都看调经、安胎、产后病以及一些妇科的杂病，怎么了，贺大夫？”龚玉心问道。

“这样，那你会接生吗？”贺悬问道。

“接生？”龚姑娘停了下来，疑惑地看着贺悬，“贺大夫为何如此问？”

“妇产不分家，了解一些产科的知识也有助于妇科，总不至于两眼一抹黑。”贺悬说道。

“这……我不太了解。”龚姑娘有些为难地摇了摇头：“这是稳婆的技巧，我却是不会。”

“那以后还是稍微了解一下比较好，身为医生，总要多了解一下自己的患者才行。”贺悬笑着说道。

“我明白了。”龚姑娘点了点头，但似乎还是有些似懂非懂。

贺悬没有多说什么，稳婆，属于三姑六婆之一，在这时代，差不多属于地位最低的一类职业。

龚玉心属于医户，平日地位虽说也并不特别高，但家境优渥，家教良好，若是让她去当稳婆这类职业，恐怕还是有些抵触的吧。

但是……为什么呢？

贺悬有些不明白，稳婆作为掌握接生这一重要技能的职业，地位怎么会低呢？不应该跟妇科医生是一个地位吗？

难道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吗？

这个问题在贺悬的脑子里晃了一会，随即就被驱逐了出去。

比起思考稳婆的地位，他现在更应该考虑如何教龚姑娘医术才对。

如果是在医科大学里，龚姑娘应该是从各种学开始。

可在这，只好从护士开始了。

太方医阁里内科患者远多于外科。所以平日接诊都是赵裕大夫比较忙，龚玉心有时也会去找赵裕大夫学习一些内科的东西，但大多数时候，她都是在跟着贺悬学习卫生常识。

有个护士，倒也轻松了，再有大手术也就不用临时抓人培训了。

不过希望还是别有大手术最好……。

除此之外，贺悬也给龚姑娘收拾了一个自己的房间，充当她的妇科诊室。

这样当有一些妇科病人前来时，她也能去给病人看病，提高一下太方医阁的妇科水平，应该也能吸引一些妇科的病人来，对龚姑娘学医，应该是有所帮助的吧。

贺悬这样想着。

果然不出贺悬所料，随着龚姑娘的入职，踏进太方医阁大门的，也有了一些簪环的身影。

龚玉心先前在惠民药局名声不显，但那只是因为惠民药局名声太差，压根没人去而已，其实她跟着龚廷贤学了好多年医术，光论知识已经能胜过不少名医，只是还缺乏经验而已。

当下她来到了口碑极好的太方医阁，很快就打出了自己的名声，大量的患者慕名而来。

有的是三四十岁的大妈，有的是五六十岁的奶奶，还有的是十几岁的小姐。

一进门也不说别的，只说求龚姑娘一见。不论是内科外科妇科眼科耳鼻喉科，只找龚大夫来医。

尽管龚玉心小姐也跟她们解释过很多次，自己是妇科医生，很多病人完全可以找赵裕大夫去看，自己还在学习中，医术不佳，找赵裕大夫会更好一点。

但她们还是执意来找她看病，宁愿找水平差一点的女医，也不找水平高得多的男医……男女大防，恐怖如斯。

不过，在这种环境下，龚大夫的医术，应该会进步得很快吧。

贺悬心想着。

这天黄昏，又到了快下班的时候，贺悬见时机差不多了，于是走上前去，找到了正欲回家的龚大夫。

“龚姑娘，打算回去了吗？”贺悬笑着问道。

“怎么了，贺大夫？”龚玉心疑惑地问道。

“没什么，我就是想问，龚姑娘晚上，如果愿意的话，可不可以留下来？”贺悬问道。

“留下来？”龚姑娘脸上顿时飞上了两抹红霞，显然她是误会什么了。

贺悬连忙说道：“那个，不要误会，龚小姐，我只是想说，因为太方医阁里很可能晚上也会有病患来访，而且这些病患很有可能是危重病患，如果龚姑娘愿意的话，晚上可以留下来接诊，如果你回家去的话，晚上的病患就很难叫到你了，当然，要是你不方便的话也没关系……只做门诊也行，那个，龚姑娘，你觉得呢？”

“嗯。”龚姑娘低下头思索了一会：“我知道了，我会遣人把我东西送过来，从今晚开始我就留下来，陪贺大夫一起接诊。”

“今晚？”贺悬都愣了一下，没想到龚姑娘会这么积极，但他随即就露出了一抹笑容，因为龚姑娘确实很爱学习。

“既然如此，我便先找人去给龚姑娘收拾房间，以便让龚姑娘及时歇息。”贺悬笑着说道。

说着，贺悬和龚玉心便回了太方医阁。

不久，几个仆人便拉着一辆马车过来了，里面装的一箱箱都是龚姑娘平日的东西。

贺悬在自己划出来的住宅区给龚姑娘收拾了一个房间，跟别的在太方医阁劳作的妇女离得比较近，较为方便一些。

然后，一群热情的妇女，尤其是福宝的妈妈非常主动热心的过来帮龚小姐收拾屋子，贺悬则走到大院，关上了太方医阁的门。

太方医阁暂时没有专门的急诊区，但只要一敲大门，自然会有人回应。

大门锁上、太阳西沉。

夜渐渐深了。

南城。

普通市井人家聚集的地方，灯油很贵，晚上本该熄灯睡觉，但此刻却有一户人家灯火通明。

一个男人焦急地在门外走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