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无所事事的面向 Ansichten der Unt?tigkeit(1)
“滚动着,像石头一样滚动着,按照愚蠢的机械定律。”[1]——我们正在成为这样一群行动者。我们对生活的感知只剩工作和绩效,“无所事事”也就成了我们想尽快清除的赤字。人的存在被行动(Tätigkeit,活动)榨干,变成可以被剥削的对象。我们失去了对无所事事的感知。无所事事不是无力行动、拒绝行动,也不是简单地在行动中缺席,而是一种独立的能力。它有自身的逻辑和语言,有其自身的时间性,有自身的结构与气势,甚至有其自身的魔力。无所事事不是弱点和缺陷,而是一种强度,只不过在积极社会和绩效社会里,人既无法感觉到它,也不会认可它。面对无所事事的国度及其财富,我们不得其门而入。无所事事——人之生存的光辉形式,如今蜕化为行动的空洞形式。
作为一个被囊括进来的外在,无所事事重现于资本主义的生产关系,人们称其为“休闲时间”(Freizeit)。工作中消耗的精力在休闲时间得以恢复,因而休闲时间从属于工作的逻辑。它是工作的派生词,是生产内部的一个功能性元素;与此同时,人们清除了不属于工作和生产秩序的自由时间(freie Zeit)。我们不再熟悉那神圣的、节日般的安宁(Ruhe),“它将生命强度与沉思集于一身,即便生命的强度上升到恣意狂欢的状态,它仍可以将二者融为一体”[2]。休闲时间既无生命强度,又无沉思。它是我们为避免无聊而消磨掉的时间,不是自由的、有生命力的时间,而是死的时间。如今,有强度的生命意味着更多绩效、更多消费。我们忘记了,不事生产的无所事事才是生命的强度形式和光辉形式。人有必要以无所事事的政治学对抗工作和绩效带来的强制。无所事事能够创造真正的自由时间。
无所事事是人性的构成部分。它参与到“做”(Tun,作为)中来,让“做”实实在在具有了人性。倘若没有迟疑和中止,行动(Handeln)将沦为盲目的活动(Aktion)与反应(Reaktion)。缺失了安宁,就会出现一种新的野蛮。沉默加深了言说的深度。没有寂静,则没有音乐,而只有噪声与音响。游戏是美的精髓。哪里只有刺激与反应、需求与满足、问题与解决、目标与行动,生命就在哪里萎缩成生存和赤裸的、动物般的生命。唯有无所事事让生命富有光辉。
假若失去无所事事的能力,我们就会像一部只会运转的机器。对生存的忧虑和纯然属于生命的困苦终止之处,便是真正生命的起点。无所事事是人努力的最终目标。
行动虽然构成历史,却不具有塑造文化的力量。文化的源头不是战争,而是节日;不是武器,而是装饰。历史与文化的边界并不重合。塑造文化的不是直抵目标的路,而是偏移、游荡和曲折的路。文化的本质核心是装饰性(ornamental),它置身于功能性和实用性之外。装饰物摆脱了一切目标与实用价值的束缚。生命亦凭借装饰物证明自己大于生存。生命的神性光辉得自绝对的装饰,它不装点任何他物:“人们称巴洛克是装饰性的,这并非事实的全部。巴洛克是绝对的装饰,它似乎摆脱了所有目的,包括其戏剧功能,而发展出一套自身的形式法则。它不装饰他物。它就是装饰本身。”[3]
人在安息日(Sabbat)停工,不得做营生。安息日作为一个节日,其本质在于无所事事,在于搁置经济活动,但资本主义反而将这个节日本身变成商品。节日变成了事件和景观,丧失了沉思的安宁。事件和景观只是节日的消费形式,无法创造共同体。居伊·德波[4]在其杂文集《景观社会》中称当下是没有节日的时间(festlos zeit):“从本质上讲,这个时代各类周而复始的节日活动看似日益频繁,但它仍是一个没有节日的时代。一个共同体能够在循环往复的时间里恣意地享受生命,而一个缺乏共同体、缺乏奢侈的社会则不具有这样的可能。”[5]
没有节日的时代,也是没有共同体的时代。今天的人无处不在呼唤社群(Community),但那仅是共同体的一种商品形式,无法缔造一个“我们”。不受约束的消费将人孤立、隔离开来,消费者是孤独的。电子化的交往也是一种没有共同体的交往,社交媒体加速了共同体的瓦解。资本主义将时间本身变为商品,时间由此失去了节日感。德波就时间的商业化评论道:“对时间的广告取代了时间的现实性。”[6]
除共同体外,奢侈是构成节日特征的另一个要素。奢侈扬弃了经济上的强制。它是升华的活力,是一种强度;是脱位(Luxieren),意即对纯粹生命的必要和必需的偏移和偏离。然而,资本主义让生存变得绝对化。当生命萎缩成生存,奢侈也随之消亡。最高的绩效也无法企及奢侈。工作与绩效从属于生存的秩序。行动无法以奢侈形式存在,因为必先有不足,而后才有行动。在资本主义制度下,奢侈本身沦为消费的对象,沦为商品的形式,并失去了节日感和光辉。
对阿多诺来说,奢侈象征着毫无杂质的幸福,而这样的幸福已被效率的逻辑摧毁。效率与功能性是生存的形式,是奢侈让它们失去效力:“不受约束的技术消灭了奢侈……用两天三夜的时间穿越大陆的快车是个奇迹,但搭乘快车的旅程丝毫无法分有蓝色列车(train bleu)逐渐暗淡的光辉。从敞开的窗户里挥手道别,收到小费的侍者友好的操心,用餐的仪式感,不断感受到他人给予的善意,而善意于他人也无损分毫——所有这些旅行的快感都已消逝,连同启程前在站台上散步的优雅的人们。此后的旅程中,即便在最昂贵酒店的大厅里也难觅如此优雅的身影。”[7]真正的幸福得益于没有目的和实用价值的东西以及刻意的繁复,得益于不产出,得益于曲折的路、游荡和冗余,得益于不作用也不服务于任何事物的美好法则与姿态。相比朝着某个方向行走、奔跑甚至跋涉,从容的踱步是一种奢侈。无所事事的仪式感意味着:我们虽然做事,但不为任何事物(zu nichts)。不为任何事物摆脱了目的与实用价值,是无所事事的本质核心,是幸福的基本程式。
无所事事刻画出瓦尔特·本雅明笔下的漫游者(Flaneur)形象:“漫游者独特的迟疑不决。等候是伫立的沉思者的本真状态,怀疑则似乎是漫游者的本真状态。席勒哀歌中有句诗:‘蝴蝶怀疑的翅膀。’”[8]等候与怀疑都是无所事事的姿态。缺少了怀疑,人的步态就像行军。蝴蝶振翅的优美来自迟疑,人的步态优美同样来自迟疑。决断或匆忙会让人的步履尽失优雅。漫游者运用了不行动(nicht-Handeln)的能力。他不追随任何目标,不经意地把自己交付给向他“眨眼示意”的空间,交付给“下一个街角、雾霭中远处的广场和身旁走过的女子背影中蕴含的魔力”[9]。
节日完全从“为了”(Um-zu)中解脱出来,从而也挣脱了服务于工作的目的和实用价值。在这个意义上,节日构成工作的对立面。摆脱“为了”让人的存在拥有了节日感和光辉。在摆脱“为了”和朝向目标的前行之后,人的步履变成了舞蹈:“……舞蹈难道不就是将身体从日常活动中解放出来,在纯粹的无所事事中展示身体的姿态吗?”[10]从“为了”中解放出来的双手不抓取,而是游戏。又或者,它们摆成纯粹的姿势,却不指向任何意义。
摆脱了日常活动的火唤起了人的想象力,成为无所事事的媒介:“对人来说,炉灶内的火无疑是人幻想的第一个对象,是安宁的象征,它邀人慢下来。……假使我们在炉火前没有沉溺于幻想,就说明我们忘却了火真正人性而源始的意义。当人把双肘支在膝盖上以手托腮时,才体会得到火带给人的惬意。孩子面对炉火时会非常自然地摆成这种古老的姿势。思想者钟爱这一姿势也不无道理,它蕴含着一种独特的专注(Aufmerksamkeit),这样的专注与守卫者和观察者的警觉(Wachsamkeit)截然不同。……人要在炉火前坐下来休息。”[11]火通常让人联想起普罗米修斯式的行为(Tat,行动)与行动(Handlung)的激情,而加斯东·巴什拉[12]对火的心理分析则揭开了其属于沉思的维度。人从孩提时起在炉火前不自觉地摆出的姿势,具象地呈现出人对沉思的古老偏爱。沉思的无所事事将思想者与守卫者、观察者区分开来;守卫者和观察者总在追求一个具体的目标,而思想者没有目的,眼前也没有具体的目标。
普鲁塔克在《会饮》(Quaestiones convivales)中讲述过一种驱除“饥牛症”(bulímu exélasis)[13]的仪式,这种仪式用来驱除人对牲畜无休无止、永不餍足的饕餮之欲。根据阿甘本的解读,仪式的目的在于“将某种摄取营养的方式(像动物一样吞噬,以止息字面意义上无法止息的饥饿)从人的体内赶走,从而为一种人性的、节日般的饮食方式创造空间,只有赶走‘饥牛症’才可能做到这一点”[14]。节日远离了纯然属于生命的需求。宴会无法让人饱食,不能满足食欲。“吃”此时置身于一种沉思的模式:“‘吃’不再是有目的的活动,而是无所事事,是饮食的‘安息日’。”[15]
具有仪式感的活动包含着很大程度的无所事事,让我们从纯粹的生命中提升出来。斋戒与禁欲鲜明地将自身与作为生存的生命,与纯然属于生命的困苦和必然性之间划清界限。它们是奢侈的一种形式,因奢侈而具有节日感,其特征在于沉思的安宁。在本雅明看来,斋戒为“吃的秘密”[16]祝圣。斋戒让人的感官变得敏锐,面对再朴素的餐饭也能发觉它神秘的香气。本雅明在罗马不情愿地赶上了斋期时,他曾断言:“我感觉到,这是个不可多得的机会,像皮带固定的狗鼻子在不起眼的生肉褶皱里细细翻找一样,让自己的味觉和嗅觉探向瓜果、葡萄酒、各样的面包、坚果,在它们中探寻一种从未感觉到的芳香。”[17]仪式性的斋戒激活了感官,从而刷新了生命,把生机和光辉交还给生命。然而,在健康的支配下,生存成了斋戒的服务对象,斋戒也由此失去了沉思的、节日般的维度:它优化了赤裸的生命,让生命更好地运转——如今斋戒也以生存的形式而存在。
在这个意义上,无所事事是一种精神上的斋戒,因而拥有治愈的功能。为了对无所事事进行剥削,生产强制(Pro-duktionszwang)将它变成一种活动的形式,就连睡眠也被视为一种活动。所谓“打盹儿”成了睡眠的一种活动形式。梦遭到肢解,人们用电流有意识地制造“纯净之梦”,让体力和精力在睡眠中得以优化。我们把绩效强制、优化强制延伸到了睡眠里。未来的人们很可能将睡眠和梦统统取消,因为睡眠和梦在他们看来不再有效率。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是早早就躺下了”,这是马塞尔·普鲁斯特《追忆似水年华》的开篇名句。睡眠开启了幸福的时刻。睡眠中的时刻“蕴含更高的真理(Wahrheit)含量,我的眼睛在外部世界的万物面前闭合”[18]。睡眠是通向真理的媒介。人们唯在无所事事中才得见真理。外部世界的万物无异于“表象”,睡眠在其背后敞开了一个真理的内在世界。梦者潜入存在的深层。在普鲁斯特看来,生命不断在事件之间纺织新的线,把关系编结成细密的织物,没有任何事物孤立存在。真理是一种基于关系的发生,处处带来一致。“拈出两个对象,在二者间建立联系”或“在两种感觉中阐明共同之处,揭示其共同的本质,就像生命所做的那样”,“……从而让它们摆脱将它们联系在一起的时间制造的偶然”[19]——作家在这样做的瞬间,真理就发生了。
睡眠和梦是真理钟爱的场所。它们取消了由清醒状态主宰的分隔与划界,万物在“潜意识生机勃勃而富有创造力的睡眠中敞开了其自身的真理(在睡眠中,轻拂过我们的万物探向更深处,酣睡的双手握住了开启真理的钥匙,它们曾徒劳地找寻这把钥匙)”[20]。行动在真理面前目盲,它们只触及万物的表层。决意有所作为的手四处寻觅,但开启真理的钥匙不会被它找到,而是落入酣睡之手。
普鲁斯特的《追忆似水年华》是一个绵长的、独一无二的梦。作为幸福的表征与源泉的无意识记忆(mémoire in-volontaire),就栖身在无所事事的国度,像一扇由魔术之手打开的门。幸福既不属于知识的序列,也不属于因果的序列,倒是与魔术和魔法有相通之处:“在看似要失去一切的瞬间,我们偶尔会收到一个拯救的记号:人们叩遍所有的门,门背后都没有出路;唯有一扇门可以走进,人们已徒劳地尝试了百年;忽然间,在人毫不知晓时,门自己打开了。”[21]
睡眠与无聊(Langweile)都是无所事事的状态。睡眠是身体放松的极致,无聊则是精神放松的顶点。本雅明称无聊是“一方温暖的灰色毛巾,内有最炽烈多彩的真丝衬里”,“我们做梦时可以用它裹住自己”[22]。无聊是一只“梦之鸟”,孵化出“经验之蛋”[23],然而它的巢却很快倾覆,“倾听的天赋”也因此消失。
真正强烈的经验并非来自工作与绩效,也不是从行动中产生。它往往以一种特殊形式的被动与无所事事为前提。“与他者之间产生经验——无论物、人或神,意味着让它降临我们,击中我们,让它在我们身上发生,让我们为之倾倒,为之改变。”[24]经验建立在天赋和接纳之上,以倾听为媒介。如今,信息的噪声、交际的噪声终止了“倾听者的联盟”。无人倾听,每个人都忙于自我生产。
无所事事需要花费时间,需要长久的停留(lange Weile),需要深入的、沉思的驻留(Verweilen)。在一个匆忙的时代,无所事事十分罕见,一切都变得短期、短促、短视。消费主义的生活方式在今天无孔不入,它让每一种需求立即得到满足。我们不再拥有等待的耐心,好让事物在其中缓慢成熟。得到认可的唯有短期的效应和迅速的成功。行动崩解成反应,经验稀释成体验,感受枯萎成情绪与冲动。我们无法走进真实(Wirklichkeit),真实只向沉思的专注敞开自身。
无聊对我们来说越来越难以忍受,去经验一些事物的能力也随之萎缩。梦之鸟已在纸页森林中灭绝:“在画满图像的纸页构成的森林中,它(梦之鸟)必然已难觅踪迹。我们的‘做’也没有为它保留栖身之所。……赋予人创造之手的闲暇(Muße)荡然无存。”[25]创造之手不行动,而是倾听。然而网络这一“数码的纸页森林”剥夺了我们“倾听的天赋”。梦之鸟孵化着经验之蛋,像一位静静伫立的沉思者,在等待中将自己完全交付于“潜意识的发生”(unbewusstes Geschehen)。他从表面上看无所事事,但无所事事为经验提供了可能。
当等待不再针对某个特定事物时,等待才真正开始。倘若我们等待某种特定事物,等待的意涵就减少了,我们也被屏蔽在潜意识的发生之外:“当等待的对象(包括等待的终结本身)不复存在,等待便开始了。等待不知晓。等待摧毁等待的对象。等待不等待任何对象。”[26]等待是沉思的无所事事所采取的精神姿态。一个全然不同的真实向等待敞开,而行动无法走进这种真实。
等待确定了俄耳甫斯与欧律狄刻之间的关系。唯有在等待中,俄耳甫斯与欧律狄刻的距离最近。他可以为她歌唱,追求她,却无法将她据为己有。欧律狄刻的离去使得俄耳甫斯的歌唱成为可能。在俄耳甫斯心下不安,担忧欧律狄刻不在他身后,四处张望想要确认这一点时,便永远失去了欧律狄刻。欧律狄刻象征无所事事的国度、黑夜、阴影、睡眠与死亡。从根本上讲,人不可能把她带到阳光下。俄耳甫斯的歌声与作品恰恰归功于死亡,而死亡无异于无所事事最极致的升华。莫里斯·布朗肖将闲暇(désoeuvrement,Untätigkeit)——字面意思为“去—工作”(Ent-Werkung)、“无工作”(Werklosigkeit)——带进死亡的语义场。夜晚、睡眠与死亡让俄耳甫斯变为“不工作的人”(désoeuvré,der Unbeschäftigte)和“无所事事的人”(der Untätige)[27]。艺术家倾听与叙事的天赋得自无所事事,得自闲暇。俄耳甫斯即为艺术家的原型。艺术的前提是其与死亡的深刻关系。唯在向死而生中,文学的空间才得以打开。写作从来都是面向死亡的写作:“在某种程度上,卡夫卡已死,死亡已被给予他……死亡的天赋与写作的天赋相关。”[28]
注释
[1]尼采:《人性的,太人性的》(Menschliches,Allzumenschli-ches),见柯利(G.Colli)、蒙蒂纳里(M.Montinari)编《尼采全集》(考订研究版),柏林/纽约,1988年,第2卷,第231页。
[2]卡尔·科雷尼(Karl Kerényi):《古代宗教》(Antike Reli-gion),慕尼黑/维也纳,1971年,第62页。
[3]西奥多·阿多诺(Theodor W.Adorno):《阿多诺文集》(Ge-sammelte Schriften),梯德曼(R.Tiedemann)编,第7卷,法兰克福,1970年,第437~438页。
[4]居伊·德波(Guy Debord,1931—1994),法国思想家、导演,情境主义代表人物,代表作有《隆迪的狂吠》《景观社会》等。(本书脚注均为译者注)
[5]居伊·德波(Guy Debord):《景观社会》(Die Gesellschaft des Spektakels),柏林,1996年,第100页。
[6]同上书,第101页。
[7]阿多诺:《最低限度的道德:对受损生活的反思》(Minima Moralia.Reflexionen aus dem beschädigten Leben),见《阿多诺文集》,第4卷,法兰克福,1980年,第135页。
[8]瓦尔特·本雅明(Walter Benjamin):《拱廊计划》(Das Pas-sagen-Werk),见《本雅明文集》(Gesammelte Schriften),第5卷,法兰克福,1991年,第536页。
[9]同上书,第1053页。
[10]吉奥乔·阿甘本(Giorgio Agamben):《赤裸》(Nacktheit-en),法兰克福,2010年,第185页。
[11]加斯东·巴什拉(Gaston Bachelard):《火的心理学》(Psy-chologie des Feuers),慕尼黑,1985年,第22页。
[12]加斯东·巴什拉(Gaston Bachelard,1884—1963),法国著名科学哲学家、诗人、批评家,曾任巴黎索邦大学哲学教授,主要著作有《新科学精神》《梦想的诗学》《空间的诗学》等。
[13]参见科雷尼:《古代宗教》,第48页。
[14]阿甘本:《赤裸》,第177~178页。
[15]同上书,第178页。
[16]本雅明:《思想肖像》(Denkbilder),见《本雅明文集》,第4卷,法兰克福,1991年,第305~438页。此处:第376~377页。
[17]同上。
[18]马塞尔·普鲁斯特(Marcel Proust):《追忆似水年华》(Auf der Suche nach der verlorenen Zeit),第1—7卷,法兰克福,1994年,第2578页。
[19]同上书,第4543页以下。
[20]同上书,第3625页。
[21]同上书,第4511页。
[22]本雅明:《拱廊计划》,见《本雅明文集》,第5卷,第161页。
[23]《本雅明文集》,第2卷,法兰克福,1991年,第446页。
[24]海德格尔:《在通向语言的途中》(Unterwegs zur Sprache),普富林根,1959年,第159页。
[25]《本雅明文集》,第2卷,第1287页。
[26]莫里斯·布朗肖(Maurice Blanchot):《等待,遗忘》(Warten Vergessen),法兰克福,1964年,第39页。
[27]布朗肖:《文学空间》(Der literarische Raum),柏林,2012年,第16页。
[28]同上书,第9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