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潘殊瑶：保鲜期

阳光总会有终结的一天。在此之前，它反复这一过程，白天，黑夜，直到一个极限，然后，爆裂成无数碎片和一颗白矮星，发出微弱的莹光。

小时候喜欢旅行，晚上没有认床的习惯，会睡得很安心。在现在看来却是不安定的生活的前兆。

总是在不同的旅途中结伴而行，情好日密，一旦抵达某个尽头，便是各自转身南北东西。一天母亲忽然问我，要不要和某某去喝茶，微微地，神经打了个结，用单手解开。它是红线，是缘。好，我点头说。

时间不容许我记住太多，可对她还是有印象的。五岳之一的华山，坐缆车，在电梯里密谋，房间中有人来时把纸像礼花一样洒满一地。抱成一团大笑，和另外一个女孩子一起三个人。结果在回来时发生了不愉快的事，她们两个因为一些小矛盾争吵起来。我站着左右不是。因为是同一个小学的，所以在一起旅游后双方母亲有东西会叫我们传达。当时她在三楼，我在四楼，两个班彼此都不熟悉，老师又三番五次明令禁止串班。那个旅行完后刚开学的时候，我拿着母亲吩咐的东西站在她班级门口，左右为难。

曾经非常非常熟悉。在来回的火车上聊到半夜，从窗户吹进的风一次次让我们清醒。穿越无数个桥洞，长的或短的。进入时列车也不会打开车灯，于是都在黑暗中度过。在出去的一刹那，快速迎来了天明。没有东方旭日，破晓鸡鸣，却像一次新生，后来在日光中，被逐渐剥夺了生命。而黑夜总是那样漫长，漫长到以为已停止了生长。如果那样，黑暗中生命得以延续，或者说是因为它始终寸步未行。

原来我那么多次地在某个阶段里寸步未行，不是难行，而是不愿意。小学三年级时，告别了不知道心中的是失落，失落会发酵成想念，而想念有一个谁都不知道的保鲜期，晚了一分一秒都会滋生出一种叫“遗忘”的细菌，把人逼到说不出对方名字，嘴巴张成“O”型的境地。

到现在还可以描述出当时的情景。因为几天没刷而发黑的地板砖，人来人往匆匆的奇怪眼神。因为没有勇气。现在说起来娇情，自己想想不可思议，可当时却真是无可奈何，迷茫，同时又对有正当理由触犯现在看来无关紧要的条律而滋生出欣喜。

在再次见面时觉得生疏。脑海中想象过，在初次分别后，时间轴上某一刻，我们各自做着事，像动作片放映，同时逐渐没有了去回忆的闲暇。能想象到这一切的自己，意识到曾经也只能是曾经。

友情需要时间的见证与维持，可是我们从一开始与时间的立场就站反了。当我们信誓旦旦地以为时，当我们觉得它强大到即使不联系也能维持时，它跟我们说，对不起，你搞错了，不是这样的。在和她一起去的火车上，分享零食。回来就买和她一起吃过的。可如今，它却不能每次在我去超市的时候显眼地让我一把抓起，扔进在篮里去了。它也变质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