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独属于我的道
其他外门弟子在“人皇”那一关结束后就被送回“星澜殿”，唯有陆尧还在幻境中。
炼心池内，陆尧看到的是另一幅震撼景象。
在他的头顶，云层连片，当中有金光透出，垂下条条瑞气喷薄霞彩，随之门户大开，清晰可见一座巍峨天阙立于其后。
天阙之中伸出一只绝美玉手，掌中端放一玄色花朵，转瞬间就送至陆尧跟前。
“吾既是天，若你信天，吾可将天道之花赠予你，保你将来能修成真仙。”
天道之花内，日月齐耀，星辰流转，似在演化着世间万物的生成寂灭。
对修士来说，是比面对人皇强者来得更加震撼，更加难以抵挡的诱惑。
陆尧心头猛跳，眸中精芒隐现，死死盯着天道之花，说不动心，那是假的。
想跪下接受这朵天道之花，但前世种种回忆涌上心间，就如无尽冰泉当头浇下。
“信天么？前世我六岁被父母抛弃的时候，天在哪里？”
“我在垃圾堆里吃着馊食的时候，天在哪里？”
“我被孤儿院收留以后去读书，在学校被打得头破血流的时候，天在哪里？”
“我上班做牛做马积劳成疾，病入膏肓，没钱治病，死在桥洞下的时候，天在哪里？”
诸般画面如走马观花在脑海中一一闪过，陆尧清俊的容颜越发淡漠，心意越发坚定，那是历经苦难后的伤口结了痂。
陆尧并不怨天尤人，只是对大道之花的存在有了明悟。
“我不信天道，我也不要你的道花，那是你的道，不是我的道。我不想做第二个你，你也别想复制我。我要寻的，是独属于我陆尧的道！”
随着陆尧最后一个字话音落下，只听一声响彻天地的轰鸣，天阙关闭，仙音绝迹，就连刚才那只端着大道之花的玉手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巨响令人身心震颤，陆尧甚至恍惚间听到有咒骂声，好似他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其实陆尧的明悟是因为有前世经历，否则也许就跪拜接受天道之花。
陆尧打了个喷嚏，喃喃自语：“如果任老头儿知道我拒绝了天道之花，会不会想劈了我啊？”
任无极自然是不会回答陆尧的，可陆尧脑海中的道碑却有了动静，极其轻微地颤了颤，周围泛起一圈涟漪漾开，但仅仅只在一息之后就恢复沉寂。
“嗯？道碑这是表示对我的鼓励吗？”
陆尧从道碑的动静中捕获到若有若无的信息，甚至听到一点模糊的嗡鸣，感受到一缕模糊的雀跃之意。
……
幻境不见了，莫长老神色古怪，看不出喜怒，只是目光有些复杂：“你暂且在此等候。”
“？”陆尧硬生生止住脚步，什么意思？不是放学了吗，他被留堂了？
别的外门弟子不是都离开了吗？为何单独留下他？
莫长老面色沉凝道：“陆尧，假如你的考核结果是被淘汰，你会作何感想？”
这个问题，陆尧并不意外，不卑不亢地道：“很多事情的结果并不会因为我是冷静或愤怒而有所改变。”
莫长老犀利的目光紧紧锁住陆尧，这真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能说得出来的话吗？
莫长老骑上了他的青色葫芦，飞走了。
炼心池边，陆尧又坐在了岩石上。
没人告诉陆尧要等多久，但这里灵气浓郁，不抓紧修炼实在是损失。
陆尧摒除杂念，逐渐放空状态，自然而然运转起了功法。
陆尧猜测是主考长老回去商量要不要让他通过，却不知星澜殿的内堂中，数位长老因为他的考核表现而产生争议争执。
原本只要莫长老与何长老二人决定哪些外门弟子通过考核，现在却是五大长老齐聚。
皆因在炼心池最后一关中，千年未现的“天道之花”再次出现。
九沧宗内部高层震动，长老们坐不住了。
只见一身穿黑袍，鹤发童颜的老者重重地哼声：“简直不知所谓！此子连人皇馈赠都看不上，不是傻了就是疯了！”
“鲁长老说得没错，我等修士所谓修行，莫不都是在这片天地中苦寻大道，而他竟敢说不信天道，那他要修什么？难不成要修邪门歪道？”
“以宗门如今的处境，资源不该浪费在这种人身上。须知修行不易，当脚踏实地按部就班，他一个开源境中期的修为就敢妄议天道，不过一蜉蝣而已，简直无稽之谈！”
反对得最强烈的就是这两位长老，一个叫鲁淮，一个叫岳东桥。
但也有人认为陆尧的考核结果应当是通过。
白衣老者李巍，清瘦面容，却是眸光精冷，淡淡地道：“不过才一个十七岁的少年，何必对他太过严苛？何长老也说了，陆尧灵力精纯，玉骨接近大成，凭这就值得宗门培养。”
周渠长老是和李巍一起来的，两人的意见相同，闻言也沉声道：“宗门急缺人才，只要不是敌对势力的卧底，自身潜力又不错，理当通过。”
“我同意。”
“同意！”
莫长老何长老二人异口同声。
鲁淮气得拍桌子：“你们是不是都忘记千年前那个在炼心池引出天道之花的人？修行妖孽又怎样，最后却背叛宗门，背叛人族！”
周渠冷笑：“你也说是千年前，现在出了个陆尧引发天道之花，谁能断定他会跟那人一样？”
“你……”
不怪长老们起争执，炼心池“天道之花”事关重大，跟陆尧一起参与考核的，只他一人引发此异象。
往远了说，九沧宗已经有千年不曾在炼心池中出现天道之花了。
“诸位稍安勿躁！”低沉的男声传来，紧接着在首席那暗金流光椅上，出现了一个身穿赤袍头戴玉冠的男子。
内堂中嘈杂的声音顿时消停，诸位长老纷纷起身。
“代宗主！”
这并非是代宗主林长河的真身亲至，而是分身降临，但无论是样貌还是气息都几乎一模一样，可见他这一神通法术越发精深了。
“九沧宗屹立数千年，如今遵循祖师之言应劫，若我等还默守陈规不懂变通，怕是难以安度。唯有不拘一格吸纳人才，保存宗门实力，方有望度过劫难。”
“至于那名叫陆尧的弟子引发天道之花，福祸难料，但若因此弃他，无异于毁他道心，这等伤天害理之事，岂是我九沧宗所为？”
代宗主分身的神情肃然，流露出慑人威仪，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如同晨钟暮鼓一般落在众长老心间。
“诸位长老是我九沧宗中流砥柱，非常时期，若能同心同力，便是宗门之福。今日考核结束，共六十九名外门弟子通过。稍事还请莫长老何长老悉数安排。”
一锤定音，代宗主不但肯定了陆尧的考核通过，更是在暗示长老们要团结一心，别内讧。
分身消失前，代宗主用“狻猊惊音”神通留下警言：“今日天道之花一事，切不可外传，若有违者，我会以宗主令请出太上长老执刑罚。”
沧海峰的山顶上，一处小洞天里，正在打坐的林长河在收回分身后，静默良久，缓缓睁眼，抬首望天。
“前些时日那晚紫微星异动，今日炼心池显现天道之花幻象，不知与宗门应劫有没有关联。哎，任无极啊任无极，你真的只是在闭死关吗？亦或是已遭不测？这代宗主是真不好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