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纠结
面前的姑娘并没有说话，连脸色都没有变，但孟延宣能清楚地感受到她的难受，他低下了头，有些无措地说：“抱歉。”
就这一句抱歉，自然无法平息安苓如心底的波涛汹涌。
她低垂着眼眸，并不看他，只是说了句，“大人趁热吃吧，用过饭后还要去衙门。”
孟延宣不知该说些什么，看了看她正绷着的脸，又看了看她拒绝交流的模样，只得听她所言吃起饭来。
鲜嫩的红薯叶确实滋味不同，比起上次“尚可”的评价，这次可以称得上是“上佳”。嫩嫩的红薯叶没有老叶子的苦涩感，茎杆被特意剥过皮，极简的烹饪方法保留了食物最本来的味道，淡淡的清甜混合着蒜香。
不同于孟延宣的津津有味，安苓如这顿饭是吃得食不知味了，她看着对面那个人对那盘红薯叶下筷子勤快地很，心里就在疯狂吐槽。
她有些恹恹地不想吃了，便放下了碗筷，坐着看他吃。
“你不吃了吗？”孟延宣有些奇怪她今日的饭量，怎么吃得这么少？
说谎时眨了下眼睛，安苓如淡淡地说了句，“我今天胃口不大好，大人慢用。”
她心想，亏你还知道问一句，我还以为你就知道吃呢。吃就算了，还要批评我和炒菜人。吃水不忘挖井人，你吃饭倒是忘了炒菜人，哼。
“身体不舒服的话，等下去找李大夫去看看吧。”孟延宣严肃地说，他想着女子都有那小日子，说不定她就是那个了。
这话更惹得安苓如不爽快了，她觉得自己这是被他嘲讽了，抿了抿嘴，终究是没有忍住，开启了反嘲模式，“民女不过蒲柳之姿，不敢劳烦府医。大人为了公务日夜操劳，更应该去找李大夫调养下身子。”
话是好话，但听着咋有些怪呢。孟延宣看了看安苓如的表情，没有看出名堂，心里更是认为她小日子来了。
他也看过些医书，知道妇人来那个时会身子不爽，脾气也会见涨，她平时在他面前很乖顺，所以今日的反常之举，一定是因为身子不爽。
看了看她微微有些发白的脸色，孟延宣越发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他关心地道：“多喝些热汤，喝点汤会舒服点。”
说完，他还亲自为安苓如盛了一碗汤，带着笑意道,“趁热喝。”
这是孟延宣第一次给安苓如盛汤，这让她有些受宠若惊，嘟着嘴回了句，“大人也趁热吃。”
……
一个下午过去了，安苓如觉得自己的心情还是不好，干啥都提不起兴趣，手里拿着的食谱她完全没有看进去。
她满脑子都在想，自己在他心里算什么。若把自己当做一个普通的厨娘，大可不必日日相对吃饭，还同她这么亲近，以前他还送过花给她，这应该就是对她有意思吧？
但从来没见他表示过什么，说不定人家只是单纯欣赏她的厨艺呢？毕竟自己厨艺确实还是比较新奇的。对一个人赏识，还有抵足而眠的呢，所以他送她花也不能说明什么吧？
但比她做饭还好吃的厨子也还是有的吧，就算平城没有，从京城请一个过来，他家大业大的也不是供不起，所以他喜欢自己吗？
纠结来纠结去，安苓如脑子都快成一团浆糊了，她想直接去问，但又不好开口。一厢情愿什么的太丢人了，就算真是郎情妾意又能如何？
他是县令，是官，而她只是个厨娘，是民，是平民也就算了，还是贫民。但凡她家世好点，是个什么家的小姐，她也不至于如此难受。
厨娘不过就是一个下人罢了，同府上的翠花、珍珠并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她是聘用制，别人是终身制。
想过这些之后，安苓如彻底地凉了心思，反正都没有结果的，她想那么多干什么，做好厨娘的工作就行。
她心想，孟大人前途似锦，不是她可以攀附的，嗯，要有自知之明。
心里已经想通，她长吸了一口气，仿佛接着这口气把心中的难过都牢牢地压住。
此时是下午，安家所有人都在家里，几个孩子正在房间里读书，而安大成则是正在和安福生玩耍。
虽然安大成也去上学了，但确实是脑袋不灵光，只是去度日子罢了，现在灾情，家里也无事，索性就不让他去上学了，就呆在家玩。
从房间里隐隐约约传来朗朗读书声，这清脆的声音让安苓如如听仙乐，洗去了心中的郁闷。
她走进了屋子，几个孩子都朝她看来，读书声断了。
安苓如笑着说：“你们继续念，姐姐喜欢听你们读书。”
几个孩子又接着念了起来，这声比刚刚还要响亮几分，读着读着他们的小眼神就偷偷过来看她。
觉得自己的到来影响了他们学习，安苓如留下句“好好学习”便出去了。
“咦，大姐为什么走了？她不是喜欢听我们读书吗？”安衍生看着姐姐离开了，有些好奇地问旁边的安灵然和安庆生。
白了弟弟一眼，安庆生回了句，“或许有事吧，继续念书吧。”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家里的菜地长得很好，就算剪了些藤送给别人作种，红薯叶也很快长了出来。最新载种的韭菜也是响应官府号召种的，这韭菜一茬一茬的长，虽然炒菜什么的太费了。
但用来做凉拌菜倒是极好的，他们家早上就用韭菜做的凉拌菜下稀饭。
安苓如看着这块被家里爱惜着土地，也忽然有些明白了孟延宣的感受。安家是不吃这么嫩叶的，叶子都要等着长大了再吃，就连剥皮什么的都是不会的。
剥掉一些就少一些，让一盘菜更多才是她们的目的。
安家的情况还算好的，若是贫穷些的，怕是要去挖草根剥树皮吃了。吃得那么精细，在这个灾年确实有些浪费了。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孟延宣发现她的情绪明显好了许多，又恢复到了温温柔柔的状态。他心想果然来那个了，情绪会有所波动，现在她自己不就调整好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