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十三：破晓前的誓约
白野站在距离战士半米处，抬起头，看着他的脸庞如同变戏法一样，在纠结与焦虑之间反复切换。他似乎想暴躁拒绝，最后却吐出怒喝：
“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我没杀了你换赏金，已经是对你的感恩了。”
你怎么这么耿直。
准备的石灰、麻醉花粉、淬毒漆箭在谁身上用啊？！
我辛苦准备毒药，也很难的好不好。白野同样还以黑脸，破口大骂。
“我愿意收你这种废物，已经是对你的仁慈了。我们魔人都是吃牧师的，谁知道吃你这种没脑子的会不会变弱智！”
亚尔林落在白野肩膀上，同样露出鄙夷不屑的神情。
亚尔林：(￢_￢)
这不是明显的废话吗？
它宁可吃几只灵魂干柴的地狱三头犬，打打牙祭。
地狱犬独特的嫩肉，风味鲜美。
可惜，那个牧师信仰虔诚，死后一定会去晨曦之主那报道。它不敢动手和神抢人，不然就能吃上丰盛的代餐。
今晚除了饱餐一顿石像巨人的心脏与部分变异灵魂，乐子是亚尔林得到最大的回报。
看这群圣光走狗吃瘪，它就高兴！
亚尔林决定，以后还可以跟这个小魔人多跑几次。
威尔气的发颤。
把断裂的重剑碎片重新捡起一片。
被魔人威胁也就算了。
老子居然又被他养的乌鸦鄙视了！
如果不是这魔人打算放他一马。威尔绝对会拼命！
白野拔开木塞，喝下芬恩魔法学院时留下的恢复药水存货。蛇鳞草的球状根茎、黑线莲叶子、眠梦花的花蕊……这些配方制成的恢复药水并不好喝，但很快抚平了他过度使用魔力后濒临躁动的嗜血本能。
他呈现黑色血丝的瞳孔再度恢复蔚蓝，在暗处明亮而反光。威尔凝视着这抹光，仿佛看到空谷中幽蓝恬静的兰花草，沐浴在月光下，一副平和的模样。
白野暴涨弯曲如同报丧女妖的长指甲也收缩如普通人的模样。
看起来就是一个路过出手相助的年轻贵族法师。
威尔略微动摇。
他遇到的这名魔人，虽然说出来的话很气人，但是比贵族还有骑士精神。
既然没得聊，白野对他放了一个命令术。
“那好，请你滚吧。限你一个晚上离开，这里是我家。我怕我忍不住加餐。出去旅游一趟，家里老鼠闹上梁了！”
“淦！”
魔人果然还是惦记如何吃爱德华。我可不能对这家伙有什么好感！
……
「你使用了命令术。目标威尔·铁桶的意志判定未通过！你影响了目标的意志。」
「你使用了洞察术。」
「判定成功，目标单位大约数值如下」
……
【姓名：爱德华·博恩】
【等级：LV8】
【职业：晨曦牧师】
【生命值：8%（持续下降中）】
【力量16、敏捷9、体质11、智力8、感知27、魅力8】
【神术：圣火制裁、炽火环、照明术、净化术、神圣奉献、驱散术、光之祝福、痛苦驱散……】
……
玩牧师不点治疗？
白野惊呆了。谁教你这么玩的，不怕野团给你踢出去吗？
好吧。这家伙已经付出代价了。如果他老实苟在后面给自己套光之祝福，各种buff、护盾……乌龟壳穿好，能这么惨？
但是他尊重个人命运。
他队友都不救，满脑子赏金。
仅仅是见死不救这一点，教会肯定不会轻易放过“铁桶哥”。死了一个颇有水平的牧师，之前组队的战士肯定是第一嫌疑人，明面上不能轻易揭过，不然谁还敢牺牲？
我还说你冒险过程中临时起意，杀人夺宝呢！
来自队友的背刺才是最可怕的。按照这个逻辑，地方教会只要不是烂透根了，肯定有很多争议疑案。
虽然白野不知道过去的疑案怎么处理——但凡威尔长了点脑子，就知道举报白野是未必能洗清自己嫌疑的事，就算能洗清，同样也是污点——他都混的赚赏金了。不如趁教会不知道，隐姓埋名逃跑！
白野装作离开的模样，威尔放下了戒心。
这药剂的效果看起来不错！说不定真能救爱德华！
“还有药水吗？”
“爱喝不喝，爱救不救。我是魔人，有义务救你吗？我拿的就是恶魔的卖身契，卖灵魂的！”
如果威尔不配合，牧师的尸体刚好可以种止血草，弥补白野的损失。止血草习性喜爱光元素，好湿热，需要大量光照。成熟后是制作生命药水的重要原材料之一。
把威尔问的哑口无言。他继续炮轰道：“有毛病，我又不是圣人。好心让你试一下药效，你又质疑我卖药水发家的能力。等一会牧师尸体凉透了，刚好拿来当花肥。
“再吵我把你埋了种猪草！牧师救了你，你却担心自己下地狱，你比我们魔人都自私惜命！”
猪草，只有有一定经验的农夫、佃农，常年劳作的人才能辨认出来。它们虽然有高大上的名字，但是在不识字的文盲口中，完全不同。
威尔还是叫它猪草，或者紫珠草。它是用于喂猪的。佃农舍不得吃。
同理，马草、牛羊草，是用于饲养马匹与牛羊的野草。苜蓿、香菀豆则是高端牧草，魔兽混血种战马常吃。
被白野威胁拿去种猪草，尽管很不爽，威尔半信半疑，终于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态度，低下头态度软和。
“行吧，我愿意把灵魂卖给您。您一定要救爱德华！”
白野把一份羊皮卷丢给他。
“事先说好，签了这份契约，你的灵魂就归于我。死后你将前往地狱，怎么处置你，看我心情咯。用血写下你的名字。”
“可我是文盲啊。”
“按手印也行。”
威尔哭丧着表情，单膝跪下，接过羊皮卷。蘸着自己的血，按下手印。
“听从主人的吩咐。”
鉴于这是个部落、奴隶与封建制度混合为主的世界，邪恶残暴、荒淫无道的领主未必不能活的天长地久。尽管把战士拐到手，白野还是故意凶恶说到，完美模仿一个邪恶领主应有的傲慢模样。
“生前，我们约法三章。”
“第一，不该问的别问，不然把你舌头割了。”
“第二，不该看的别看，不然把你眼珠挖了。”
“第三，不该动的别动。你哪只手动，我剁你哪只手。
“第四，一切以我心情为准，随时改变。”
“我明白了。”
发现白野和其他魔人其实没区别，威尔挤压伤口，将自己的血滴在重剑碎片上，递给白野。
普通骑士册封，只是走个流程。骑士与领主，只是雇佣者与供养者的关系。领主性格不合适，骑士拍拍屁股，提桶跑路的情况并不少见。
都是双方互相选择。
但威尔递上血剑，则是黎纳科帝国、水仙公国、雪星国……甚至黑日沼泽内，魔女们也认可的古老仪式。
血剑之契。
传说，第一个使用血剑之契的骑士跟随了一位值得效忠的明主，目睹了一个奥法王国从一无所有的农民起义，到极度繁荣，法师与人类和平相处。持续了三十年。
威尔献上血剑之誓。这代表以自己的灵魂和名誉宣誓效忠，跟随效忠的领主一辈子。
不过更多时候——
在这混乱的世界中，更像是胜者对败者的侮辱罢了。
他曾经想找一位仁慈的领主效忠，现实却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现在他不得不低头效忠一个魔人，希望对方不要把自己和队友做花肥。
如果能救活爱德华。这就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