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预言家日报是人民的报纸
丽塔满意地点点头。“很好，”她随手塞给汤姆两枚金加隆（罗恩用发直的目光盯着它们），“麻烦你了，汤姆。”
她轻车熟路地领着他们走上一道木质楼梯，脚下的木板被几人踩踏时发出惊悚的嘎吱声。他们来到二楼，沿着一条狭窄的走道往前走，冷飕飕的穿堂风扑打着众人的脸庞。
然后他们走进走廊尽头的一个小雅间，壁炉里已经燃起了熊熊火焰。“请坐吧。”丽塔指着火炉旁的一把椅子对哈利说。没被安排的罗恩和赫敏自己拖了两把椅子坐在哈利旁边。
丽塔本人也在哈利对面坐了下来，把身上的鳄鱼皮包搁在他们中间的桌子上。皮包发出一声与体积不相称的巨响。
就在这里酒吧老板汤姆敲了敲门，端着四杯冰激凌走了进来。“谢谢你，汤姆，剩下的钱还是一样。”丽塔说着，把四杯冰激凌分别摆在四个人面前。
“我总会托汤姆去福洛林·福斯科冰淇淋店买冰激凌，他家的冰激凌在全伦敦都排得上号。我喜欢吃甜食。”
她再一次露出嘴里的三颗金牙。
赫敏看着她面前堆得高高的冰激凌山，皱起了眉头。牙医家庭出身的她，恐怕已经明白丽塔的三颗大金牙是从哪儿来的了。但为了不破坏当下友好的气氛，她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
丽塔大口大口地吃着冰激凌，吃完最后一勺时赫敏刚吞下冰激凌顶部的樱桃，拨弄着插在杯子上的小红伞。
“好了，让我们开始吧。正如我之前说过的，干我们这行的都晓得时间不等人的道理。”
“我是说，重磅新闻摆在那儿，你不快点写，别人就抢在你前面了！”
“谁先写出大新闻，谁就能先吸引公众眼球，大把大把地捞金——”
似乎意识到自己激动之下说得太多，丽塔闭上嘴不说话了。她推开空冰激凌杯，从鳄鱼皮包里掏出一只长长的、绿得耀眼的羽毛笔和一卷羊皮纸，然后把羊皮纸摊在桌子上。
丽塔把绿色羽毛笔的笔尖塞进嘴里，有滋有味地吮吸了一会儿，然后把笔垂直放在羊皮纸上。羽毛笔管竖在笔尖上，微微颤动着。
“很好，很好。”她满意地说，把整个上半身朝哈利倾去。
“你对十年前尚在襁褓时就打败了神秘人的事有多少印象，哈利？”
哈利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那只绿色羽毛笔就龙飞凤舞地在羊皮纸上写了起来。他低头看上面用绿色墨水书写的内容：
一道闪电形状的伤疤，令哈利·波特原本便英俊迷人的面容更加独一无二。世人皆视它为击败神秘人的少年英雄的徽章，却忽略了它同样是一场悲惨往事留下的纪念。一位一岁的孩子，就这样在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失去了双亲，从此变成无根的浮萍。
哪怕十年过去后，当哈利谈及那场惊心动魄的事故时，他那双有如翡翠般绿得惊人的眼睛，仍然盈满了悲伤的泪水，无声地诉说着对他远在天国的父母的——
“这是什么东西？”哈利指着这几行文字问。
丽塔连忙把写满了字的羊皮纸扯下来，塞进她的鳄鱼皮包里。“别管那支笔，哈利，”她信誓旦旦地说，“在采访阶段，记者需要把所有灵光一现的想法记录下来，等到正式撰稿时再组织语言。”
“这些话在真正的报道里都会删掉的。”
哈利半信半疑地盯着丽塔，这时赫敏插了进来。“丽塔，我们不需要一篇通篇讲哈利童年经历的报道！”她着急地说。
据她所知，哈利小时候过得并不好。如果把这些发表出来，反倒会给攻击邓布利多的人递刀子——因为把哈利交付给德思礼一家的人正是邓布利多。
“重点应该放在哈利如何与邓布利多教授合作，从黑巫师手里守卫了魔法石，与魔法部长达大半年的无所作为乃至阻挠形成对比！”
“我当然知道怎么写文章，小姑娘，”丽塔不屑地瞥了赫敏一眼，“谁说我要通篇讲哈利的童年了？这只是铺垫——铺垫你明白吗？”
“如果我一上来把大的全抖完了，谁还会看后面的内容？就像打牌一样，谁打牌的时候会先出手里最大的那张？”
“我先对那场事故略加描写，后面写哈利继承父母的遗志，小小年纪便英勇地决定抗击黑巫师，是不是就更顺理成章了？”
“好吧。”
赫敏用力把她的小红伞插进化了一半的冰激凌里。
哈利把两只脚在地上并拢又分开，他真不适应他们当着他的面大聊特聊他的话题。
“但是你对报道的重点把握得不错，”丽塔接着说，“跟我构想得差不多。也许你毕业后可以考虑从事新闻行业。”
“不，她想当魔法部长。”哈利和罗恩异口同声地说。
丽塔扬起一道描得格外粗的眉毛，按捺住想要继续这个话题的冲动（一名一年级女生竟想颠覆魔法部政权，正在校内为自己招募支持者）——赫敏的事毕竟不是今天的重点。
“赫敏在信里大体告诉了我事情经过，我现在需要询问你一些细节，哈利。”
她深吸一口气，一个接一个地抛出早已准备好的问题。
“据我所知，古灵阁失窃当天你也在场，还与霍格沃茨的猎场看守海格一起遵循邓布利多的指示，提前转移了魔法石。你可以详细描述一下当时的情况吗？”
“你亲眼目睹了福吉部长没有通知邓布利多校长便闯入学校，在缺乏证据的情况下，企图以莫须有的罪名羁押守卫魔法石有功的海格。你对此有什么看法？”
“邓布利多校长是否告诉过你，你的朋友赫敏给正在魔法部的他送信，称魔法石正在危险之中时，他为何没能第一时间返回？”
“是否由于福吉部长强硬地试图扣留邓布利多，因而不仅让魔法石陷入更深的危机，还导致独自一人对抗奇洛的你险些丧命？”
“乌姆里奇教授的教学水平怎么样？她受到学生们欢迎吗？你认为福吉把一个毫无才学的人派到霍格沃茨当老师，会不会导致年轻巫师们学不到任何本领？”
“在你看来，福吉部长是否企图让下一代巫师变得越发无能，从而防止未来的新人才取代他，做出比他更好的决策？”
“……”
等到哈利口干舌燥地回答完丽塔的一大堆问题，窗外的天色已经泛黑。丽塔满意地把厚厚一摞羊皮纸和绿色羽毛笔收回包里，咔哒一下扣上她的鳄鱼皮包的搭扣。
“太好了，实在是太好了，”她夸张地说，“我保证，最迟周一，你就能在报纸的首页看到自己的独家专访，哈利。”
她伸出一只男人般的大手跟哈利握了握，离开破釜酒吧回到了报社。
古费先生一直在丽塔的工位上等着，一看到她回来便健步如飞地冲了上去，用饿狼般的眼神死死盯着她身侧的鳄鱼皮包。
他只恨自己没能装上一只魔眼，无法穿过皮包看到里面宝贵的稿件。
“你回来啦，丽塔？”古费挂着格外灿烂的笑容说，“采访还顺利吧？”
“很顺利，古费先生。”
丽塔从皮包里抽出一页稿子，古费立刻扑上去看了起来。
“太妙了，实在是太妙了，”他喃喃道，“从来没有人透露过的秘辛——”
“但是——”他扫到大片对福吉的负面评价，又犹豫起来。
丽塔无情地从古费手里抽走稿子，轻轻在他面前晃动着。“我理解你的难处，古费先生。部里最近施加了不少压力啊——”
“我也不想为难你，要不要把稿件交给《巫师周刊》呢？他们当然远没有我们受欢迎，所以正迫切地想要一篇劲爆的报道，为此不惜出高价——”
“你这是说得哪里话，丽塔？什么部里的压力啊，压根没有的事！”
古费用两根手指捏住丽塔手里的羊皮纸，忙不迭地赔笑。“就算有，难道我们就要屈服了吗？”他义愤填膺地说。
“《预言家日报》是人民的报纸，而非政府的喉舌！”
“您能高明大义实在是太好了，古费先生。”丽塔脸上的假笑更加灿烂了。
“那么——我想我们可以商量一下报酬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