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全是算计
伯颜发愁道：“顾不上那么多了，现在军械也不很紧缺，只要保证冬天之前够用就行。主要是他们靠着大明，越拖越麻烦，不如一鼓作气，彻底解决这个祸害。”
“那之后呢？你的仗打赢了，我的人却彻底暴露了，我皇弟一旦知道我手里攒了这么多人，势必加以防范，到时候我还怎么进长城？”
“额……”伯颜皱着眉头道，“先帮我打赢再说吧。你帮了我，我再帮你。”
“切，说的容易。你的人一旦出现在长城南边，那性质就变了。我们汉人是有写史书的习惯的，我朱祁镇名声已经够败坏了，你这么一搞，那就叫做引狼入室，本来还有人同情我，得，这下彻底遗臭万年，永世不得翻身了。”
“那怎么办？”
“能怎么办？该帮还是得帮，谁让咱俩是兄弟，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呢！”朱祁镇摊手道。
“好嘛，你早说不就得了，弯弯绕半天，我还以为你不想帮我。”
“我是要让你明白，我为了帮你，付出了什么代价。”
“好兄弟。你放心好了，草原上只要有我伯颜帖木儿当家做主一天，那你和你的人一定都是最尊贵的贵客。”
伯颜帖木儿开心地笑了。
朱祁镇却是心里一寒。
他能感受到，这厮的笑容里，夹杂了太多算计得逞的奸笑。
好嘛，我要付出了这么多代价帮你，你半点具体表示没有，一句“最尊贵的贵客”就完了？
说到底，伯颜帖木儿根本不关心朱祁镇南返的事儿，他巴不得朱祁镇一直就在矿山给他炼铁，赚钱，永远不要离开。
朱祁镇猜测，伯颜的计谋，大概是这样的：
一来，确实是需要朱祁镇帮他打赢这场仗。
二来，让朱祁镇的人马暴露，增加他南返的难度，搁置他南返的计划，只能继续回矿山给他炼铁。
三来，通过战争，削弱朱祁镇的实力。毕竟他现在有八九千人之多，也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强大力量，并逐渐有尾大不掉的趋势。通过战争消耗他三成五成，不就更好控制了吗？
真是好算计。
“那我提三个条件。”朱祁镇道。
“请说。”
“第一，我的人必须由我独立指挥，独立行动，不听你的调遣。”
“第二，粮草，马匹，全部由你供应。”
“第三，打赢之后，漠南蒙古部落里所有的汉人俘虏，还是按老办法，我掏钱买。”
“好，全部同意。”伯颜倒也痛快，“不过你得先跟我透露一下，你准备怎么行动？”
“很简单。横穿大漠，直取河套阿剌知院的老巢。他如果不傻，必会回救。你趁机进攻你兄弟赛罕，把你们绰罗斯家这点破事儿给了结了。”
“这计谋可以，不过这日子还热着呢，横穿大漠的路可不好走。”
朱祁镇道：“我这支人马又不是什么精兵，唯一优势就是目前还无人知晓，属于一支奇兵。如果参战，就必须突然空降在战场上，将出奇制胜的优势发挥到最大。
至于路上的事儿，辛苦一点就辛苦一点吧，我这帮兄弟都吃苦耐劳惯了，多准备点水带着上路，横穿大漠不是问题。”
“好。”伯颜帖木儿很快同意下来，“那打赢之后呢，你还准备回来么？”
“哎，到时候再看吧。如果有机会，我可能会冒险南下，但我估计悬。实在不行，我就只能先回来了，继续炼铁，攒钱攒人攒兵器，等待时机。”
“好。需要什么你就开口，能帮的兄弟一定帮。但现在，咱们先集中精力，帮兄弟我打赢这场仗。”
“没问题。兄弟齐心，其利断金。”朱祁镇道。
二人紧紧握手，相视大笑。
既敲定了大事，伯颜的心情变得很愉悦，眉头也舒展开来，他凑到朱祁镇的脸上，神神秘秘地道：“晚上别回去了。我从金帐汗国弄来几个色目人女子，都是十六七岁，处女，皮肤那叫一个白，兄弟想不想尝尝鲜？”
“算啦。”朱祁镇道，“我还得回去看看你妹子，她快要生了，脾气不太好，我又太忙，一个月才回来一次，我可不敢怠慢了人家。”
“那是得小心伺候。咱俩的把柄还在她手里捏着呢。”伯颜嘿嘿笑道。
朱祁镇知道，他所说的把柄，自然是也先之死的真相。但他这笑声听着却是相当别扭，带着一股邪性的味道。
他现在十分确定，如果乌日娜因为某个原因要泄露这个秘密，伯颜对她动刀必然也是丝毫不会迟疑。
终于从伯颜帖木儿家里出来，朱祁镇也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之所以答应伯颜，一来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二来，他其实也早就未雨绸缪，有所准备，不至于跟他说的那样仓促。
而最关键的是，他更明显地感觉到，伯颜这家伙确实变了，不好忽悠了。
这地方绝对不能再长呆了。
他心事重重地往家赶，路上盘算着接下来的每一步行动，一定不能出半步差错。
一进门，却看见院子里烟火缭绕，原来是乌日娜早就听说朱祁镇要回来，正挺着大肚子在院子里烤羊肉串。
她知道朱祁镇最好这口。
“看我给你做了什么好吃的，快过来，趁热吃。”看见朱祁镇进门，乌日娜笑着招呼他过来。
朱祁镇哈哈一笑：“你不好好养胎，搁着烤羊肉串呢？我儿子这么小就大油大烟猛吸，身体能好吗？”
“没良心的，好心好意给你做好吃的，瞧你这个态度。好吃的都堵不上你的嘴。”乌日娜撅着嘴道。
“这不是担心你身体么。”
“我身体好的很，就是现在骑马回北京见公婆，我也没问题。”
朱祁镇一边吃着羊肉串，一边默默思考。
他如果要南下，矿场和牧场的人，自然都要带走。
医馆的人，也可以战地医护人员的理由带走大部分。
唯独这个乌日娜，正大着肚子，是个麻烦。
如果把她也带走，以伯颜帖木儿现在阴鸷又敏感的神经，一定会有所怀疑。
谁打仗带自己怀了八九个月的老婆？
把她留在家里，显然是更稳妥的做法。
但这不更显得他朱祁镇是个没良心的渣男了么。
到底是带她走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