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趁机发难
次日清晨。
应天城上空阴云未散，压抑得如同倒扣的锅底。
客栈里。
“陛下，臣无能……”
沈昭云双膝跪下，他一副认罪的样子，低声说道：“昨夜，臣率麾下已将参与纵火的白莲教教徒尽数诛杀，然……其头目趁乱逃脱…臣罪该万死，请陛下责罚！”
“哼，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
朱厚熜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声线冰寒彻骨：“朕心中明了，这应天府大小官员之中藏有白莲教的奸细。”
言罢，他静静地看着沈昭云，幽幽说道：“常言道——家贼难防！这也不是你的错，起来吧。”
眼见皇帝给自己下了一个台阶，沈昭云即刻站了起来：“多谢陛下。”
“好了，你去把他们全都给朕叫到此处来。”
朱厚熜负手立在行宫残垣前，晨光熹微，映出他挺拔却略显孤寂的身形。
行宫本是他南巡驻跸之所，如今被白莲教教徒一把火烧得只剩焦黑的梁柱突兀地刺向天空。
这幅光景真特么难看……
又仿若那些乱臣贼子的阴笑尚未散尽！
“是。”沈昭云回道。
……
“陛下现在如何了？！”
“真叫人着急啊！
应天府衙内。
气氛凝重如铅，大小官员齐聚一堂，交头接耳间尽是惶恐。
王威远脸色惨白地看着众人。
皇帝行宫走火……
应天府的守备军里竟然混进了白莲教教徒！
如今真凶已经逃之夭夭，而皇帝却始终不见踪迹。
也不知道这个天子目前的状态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昨夜，他想见都见不到。
皇帝只是派几个太监过来传话，说自己并无大碍。
是真是假……
谁知道呢。
罢了罢了，事已至此……
他在来时就已经想好了主意。
倘若皇帝降罪，唯有把守城将领处决，而后呈递一份请罪表。
虽说自己身为此地主官，遇此等事，定然难辞其咎。
但是，你这守城将领岂能毫无责任？
致使白莲教教徒混入城中行刺皇帝，岂不是严重失职？！
当他还在沉思的时候，外面传来一声响动。
“诸位大人，”沈昭云开口，声若洪钟，在大堂内嗡嗡回响，“陛下有请。”
王威远静静地看着突然出现的一众皇帝亲兵，心里暗自想道：“陛下既然无恙……为何不来此处？”
一念及此，他看着沈昭云开口问道：“沈千户，陛下要请我等去哪里啊？”
沈昭云没有回应他，只是淡淡说道：
“走吧。”
“……”
众人只好跟着沈昭云离开了衙内。
……
行宫断壁残垣前。
众人见到了一个淡黄色身影，王威远立刻拱手说道：“臣叩见陛下。”
“臣等叩见陛下。”众人也是附和说道。
只见朱厚熜龙袍加身，冕旒垂下，遮住了他大半面容，只透出那双冷冽审视众人的眼眸。
“诸位……”
片刻后，朱厚熜环顾众人开口说着，声若洪钟，在断壁残垣前嗡嗡回响：“昨夜朕行宫遇袭，诸位可知罪？！”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顿时，大小官员纷纷跪地，磕头如捣蒜，却无人敢率先出声。
王威远此刻额头上汗珠滚落，浸湿了官袍前襟。
他心中清楚，今时今日，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
犹豫再三，他霍然磕了好几个响头，沉声说道：
“陛下，微臣知罪！”
“微臣一时大意，这才派一些马马虎虎的人去守城门…致使那些乱贼闯了进来……还望陛下降罪！”
言罢，他抬头看向了昨晚的守城将领。
”老匹夫！你倒是会把责任全都推给我……”
那守城将领被王威远突如其来的目光注视着，顿时惊恐不已，余光看向了一旁的何孟春。
何孟春见状，干脆闭上了眼睛。
守城将领这时又看向了皇帝，支支吾吾地说道：“…陛……陛……”
朱厚熜狠狠瞪了他一眼，厉声道：
“说！”
“陛下！昨天傍晚，微臣看到何孟春何大人率一部衙役出城。就在他们出城不久后……您的行宫就突然起火了！”
听了这话，朱厚熜微微摇了摇头。
他还以为能从此人嘴里得到一些有用的情报呢。
作为守城将领，难道真的不知道城里混进了乱贼？！
若是他说出了什么有用的消息，或许他就不用死了。
“看到您的行宫起火后，微臣便带人立刻赶去救火了！”
“你这厮！没有命令，安敢擅自离开岗位！是不是看到你白莲贼人得手了跑去接应啊！”
听到守城将领突然点了自己的名字，何孟春立即勃然大怒反驳回去。
言罢，他朝着皇帝叩头，沉声道：
“陛下，微臣昨夕暮时带人出城，乃因接获手底下人禀报，言附近海域有倭寇船只现踪……故而前往。”
朱厚熜没心情看这二人解释，直接把目光落到王威远身上，一脸严肃地说道：
“王卿，此事应当如何？”
“陛下，此事皆是微臣过错，微臣自当给您一个满意的交代！”王威远拱手说道。
言罢，再度看了一眼那个守城将领。
这家伙仗着自己的宠爱跋扈张扬，平日里又打着自己的旗号捞油水。
据其他人反映，此人与一些江湖势力往来密切。
不论是真还是假，此刻却也顾不得了。
一念及此……
王威远当即嘶吼出声——
“刘将军，你掌管应天城防，竟让白莲教妖人混入守备军，致使行宫蒙难，你该当何罪！”
话音落下，他猛地抽出佩剑，径直走向那个守城将领。
在众人齐齐注视之下，直直刺入后者胸膛。
那个守城将领瞪大双眼，似是不敢置信，口中溢血，倒地气绝，鲜血在石板上蜿蜒开来，宛如一条狰狞血蛇。
朱厚熜一言不发，眼神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旋即恢复冷峻。
这王威远倒有几分急智，以如此决绝之举，率先表态撇清自身，又向他这位帝王递上“投名状”。
在场大小官员见此情形，更是吓得肝胆俱裂，纷纷膝行向前，哭号着请罪：
“陛下恕罪，臣等失察，万死莫赎！”
“失察？哼，如此轻巧便可推脱罪责？”
朱厚熜怒极反笑，笑声在残壁上空回荡，却让众人寒毛直竖。
“依朕看…是有些人包藏祸心，故意纵容乱贼！”
“陛下息怒，臣等冤枉啊！”众官员磕头不止。
朱厚熜目光如炬，一一扫过众人，仿若要将他们的心思看穿：
“朕也不冤枉好人，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立刻写下认罪书，将自己所犯失职之罪、有无勾结逆党之事，一五一十写清楚。若有隐瞒，日后被朕查出…定斩不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