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尽管去做

眨眼便过了两日。

头一日，包括孙坚在内的众诸侯赶至已成废墟的洛阳，扑灭余烬，扫除道路上的瓦砾，将西凉军盗掘的陵寝重新掩闭，各行其事。

最后又齐聚太庙基上，用一些没烧完的木头和还能看得过去的瓦片搭了三座殿屋，刻列圣神位，宰太牢祭祀。

祭祀时鲍信草草出场了一回，却并未和其他诸侯说一句话。祭毕便回营闭门不出，并谢绝袁绍等人的犒军或宴请。

对此袁绍也不恼，只是对众诸侯打趣道：“伯诚兄这是因逃走了吕布而懊恼呢，诸位改日再为他们兄弟置酒请功罢！”

在大多数诸侯看来，汜水一战虽然未能追上董卓，并且初战不利，但好歹最后是转败为胜了，还生擒了吕布等人，不管损失如何，足以对外宣称是大胜！

也就鲍信这种一根筋会因此自责懊悔，若是换作袁术桥瑁之辈，恐怕早就把尾巴翘到了天上，大肆宣扬起来了！

还有个别与鲍氏兄弟不和的诸侯，见济北军营比先前‘缩水’了好几圈，暗自窃喜之余，还不忘私下冷嘲热讽道：“也不知到底抓没抓到吕布和李傕二人，我还说我前天抓到董卓哩！”

别人侧目：“那董卓人呢？”

“跑了！”

“嗐！”

隔绝了外人的嫉妒、惊羡和忌惮，鲍信和鲍韬兄弟关起门来，算起了自家的帐。

此战泰山兵死伤上千，丹阳兵死伤数百，普通士卒死伤三千余众，失踪士卒也以千计。

将校方面，假司马以上阵亡三人，伤残两人，五人中有四人都是折在吕布手上。

如此伤亡，不可谓不惨重！

“二弟，此事怪为兄……没有先与你事先商量，为兄……有错……”

看完军吏最终报来的清点名册，鲍信强撑起身，整个人的精气神比那摇晃不定的烛火还要黯淡无光。

鲍韬连忙扶住兄长：“兄长这次也是听信了奸人鼓动，更何况胜败乃兵家常事，兄长不必过责！”

奸人？

鲍信脑海浮现一道熟悉的身影，曾经这道身影令他心生敬佩，现在只要一想，却只令人作呕恶心。

鲍韬之前劝说的话语犹然在耳：“纵使那奸雄有平乱治世之能，总归是用奸雄的手段伎俩，而非王霸之道，那样的‘平乱治世’，也是兄长所期冀的么？”

“吁~”鲍信长叹一口气，摇了摇头，“看来，是为兄‘所托非人’了。”

鲍韬心说让你说出这句话，并承认看走了眼，可真难。

“接下来该如何？袁绍？”鲍信露出迷茫的神情，又摇了摇头，“袁本初色厉胆薄，好谋无断，虽有称王称霸之势，但绝非王霸之才。”

“袁术？”鲍信更快速地摇晃起脑袋，刚一出口便自我否定道：“路中悍鬼袁长水，骄奢淫逸，连自己都管不住，如何管制天下？”

“荆州刘表？益州刘焉？兖州刘岱？……宗室群丑，守土之犬耳！”

鲍韬有些郁闷：“兄长你立志要‘平乱治世’，但为何总要倚靠他人？”

“不倚靠他人？”鲍信眼中亮光乍现，脸上忽然多了几分从未有过的色彩，“难道你是说……为兄明白了！”

“对，没错！”鲍韬心说你可算活明白了。

“原来我鲍氏，亦可平乱治世！”

鲍信恍然大悟，似乎第一次想到了这一点。

“说出来，兄长，不要害羞，说出来！把名字说出来！”鲍韬努力挺了挺胸，他知道兄长是绝不会嫉妒自己的才华的。自家三兄弟，也绝不会像二袁一样兄弟阋墙。

鲍信猛地激动起来了：“嗯，就是为兄！”

“为兄亦可平乱治世！”

鲍韬一个趔趄，差点栽倒。

“快起身，难道你这么快就被为兄的王霸之气震住了？这就要纳头便拜？”

鲍韬心道：我啊，明明是我！

“为兄知道你是想为兄说你！”

鲍信忽地收敛了许多，神色彻底凝重起来：“为兄也知道你和别人都不一样……但现在，还远远不到时候！”

此话一出，便好似有两座山压在两兄弟心口。

但也只是转瞬间，便蹦出一个愚公来，要搬走这太行、王屋山。

“袁绍？”

“袁绍！”

敞开心胸的两兄弟只对视一眼，便全然明了对方心中所想。

只是让鲍韬有些没想到的是，自家兄长竟然这么快就收拾了心情，并调整了回来，还有了和自己一样的主意。

75点智力，果然没给错。

只要不着了外人的魔，信哥也能人间清醒独一份！

“二弟，”鲍信忽地抓住了鲍信的双手，力道不轻不重，眼神略显复杂，却又透露出兄弟之间该有的简单，“尽管去做！”

这四个字，里头足够包含太多层意思，但也可以只有原本那一层意思。

尽管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