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弹弹弹
但那条大石斑却不太合作，时不时猛地一跃，不清楚是因为陈寻戳它喉咙戳疼了，还是仅仅想活动活动筋骨，总之给陈寻摘钩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陈志安刚拿起鱼竿想开始垂钓，就瞧见了这情形，便又放下鱼竿，走到陈寻旁边，拿了块毛巾按住那条不老实的大石斑。
“寻子，我帮你按着，这样能快点。”
“行，谢谢志哥。”
陈志安只是轻轻一笑，没说什么。
有了陈志安的协助，陈寻摘钩顺利多了，鱼钩一个接一个被取了下来。
陈志安不仅按住鱼，还趁着陈寻摘钩的间隙，不时往鱼身上浇点海水，希望能提高它的存活率。
毕竟活鱼比死鱼值钱多了。
即便有陈志安帮忙，陈寻也花了将近二十分钟才把大石斑嘴里的钩清理干净。
“好了！”
摘完钩，陈寻先把活虾放进陈志安的箱子里，再把活鱼桶里的两条鱼挪到钓箱，把最大的活鱼桶留给了大石斑。
氧气泵一开，大石斑在桶里安静地待着，鱼鳃时不时鼓动一下，证明自己还活着。
见此，陈寻放了心，鱼活着就能卖个好价钱。
处理好大石斑，陈寻和陈志安打算继续钓鱼。
可还没等陈寻把活虾挂上钩，就有一群……大妈阿姨，还有几个中年人，抬着几个篮子，来到了这个水泥台。
仔细一看，篮子里装的竟然全是多宝鱼！
“？？？”
这是干嘛？喂鱼？
但很快陈寻就明白了，他们是来放生的。
难怪人群里有几个看向这边神色不善。
只见一个僧人模样的人带头，那些大妈阿姨双手合十，开始念叨起来。
这场景让陈寻等人看得一愣一愣的，连钓鱼都忘了。
在国内，最难缠的恐怕就是大妈阿姨了，尤其是那些不讲道理的。
陈寻担心这群人里有那样的奇葩，毕竟放生的人和钓鱼的人天生对立。
当然，是放生的人对立钓鱼的人，钓鱼的人可喜欢放生的人了。
毕竟他们放生的鱼里，有不少是钓鱼人能钓到的。
陈寻昨天钓到的石斑鱼，很可能就是类似这群人放生的。
还有今天这条大的，说不定也是他们放的。
其他三人也是这么想的，停下钓鱼，在一旁静静看他们放生。
那些人念叨完后，就分组合作，把一篮篮多宝鱼全倒进了海里。
接着又双手合十，一阵念叨。
做完这些，这群人慢慢离开水泥台，没找陈寻几人麻烦，这让陈寻几人松了口气，还好没奇葩。
“哗啦哗啦～”
可就在人群快走完时，陈寻钓的那条大石斑耐不住寂寞了，猛地一挣，活鱼桶都跟着晃了几晃。人群最后的一位大妈，被陈寻的活鱼桶里的动静给吸引了。
“小伙子们，这桶里是你们钓的鱼吗？”
大妈走到陈寻他们旁边，询问了一句。
其他三人齐刷刷地把目光投向了陈寻。
“……是我钓的，就一条小鱼，钓着玩玩。”
陈寻也不清楚这位大妈会搞出什么名堂，小心翼翼地回答。
“我能看看吗？”
“就是条小鱼，没啥好看的。”
“小伙子别紧张，我就是随便瞅瞅，阿姨可不是那种胡搅蛮缠的人。”
“……那好吧，你看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拒绝就显得不近人情了。通过这一番交谈，陈寻觉得这位大妈应该不是那种难缠的人。
大妈利索地拉开活鱼桶的拉链，一眼就看到了里面的那条大鱼。
“果然是它，都长这么大了……”
“？？？”
“？？？”
旁边的人听得一头雾水，好像她和这条鱼有什么渊源似的！
“小伙子，这条鱼我之前放生过，我记得它身上的花纹，比之前大多了。”
“然后呢？”
陈寻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
“你看能不能把它放了？上天有好生之德，救鱼一命，也胜造七级浮屠，还能给自己积德……”
“阿姨，打住，我不信佛也不信教，您跟我说这些没用。这条鱼就算是您放生的，放生了就意味着它自由了，现在我把它钓上来了，那就是我的了。
就像那边的人一样，总不能让他们把捞起来的鱼再放回去吧？”
陈寻指了指水泥台边那群拿着抄网正在捞鱼的人说。
放生的人走后，又来了一批人，他们手拿抄网，还带着钓箱水桶之类的工具，正在兴高采烈地把海面上不知所措的多宝鱼捞起来。
那些刚被放生的多宝鱼，可能是不适应新环境，或者是运输过程中颠簸导致的，被放下后，有些只是在海面上徘徊，并没有游下去。
这就给了那些尾随而来的大叔们机会，抄网一捞一个准，不一会儿，就捞了好几桶，直到海面上的多宝鱼被捞得干干净净。
看他们熟练的动作，显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
“他们能把鱼捞起来，也是他们的本事，是那些鱼该遭的劫。你钓到的这条鱼也一样。
这样吧，当初我买这条鱼花了一千二，我给你一千二，你把它放了行吗？这条鱼大概值这个价，放生对你也有好处。”
大妈摇了摇头，说出了让陈寻意想不到的话。“呃……”
这条鱼，往少了说，也得有个二十来斤。要是按养殖的珍珠龙胆石斑鱼一斤五十来算，一千二百块确实不算多。
不过，大妈刚才提到这鱼在海里长了不少，那估计被放下去有段日子了，这样的话，它差不多能算上是野生石斑鱼了吧。
就算不是纯野生，至少也是半野生，那价格还得再提一提。
大妈要放生积德，那是她的事，跟苏某可没关系。他又不信这些。
只要不影响自己的利益，陈寻对大妈的放生行为那是举双手赞成。
“阿姨，您之前也说了，这鱼长了不少，现在的价格肯定不是之前那个数了。就算我拿市场上去卖给别人，估计也不止一千二百块了。”
“那你的意思是？”
“得加点儿钱！”
陈寻理直气壮地说。
“……”
大妈一听，顿时无语，愣了两三秒才开口：
“你说得也有道理，这鱼确实长了不少肉，那我再加三百，一千五，不能再高了，不然我还不如重新买一条呢。”
“一千五啊……”
说实话，二十多斤的野生石斑鱼，就算是最便宜的珍珠龙胆石斑鱼，一千五也确实是便宜了些。
但是！这大妈是买来放生的啊，也就是说，这鱼放回去之后，还有可能被钓上来。
别人可能钓上来的机会不大，但陈寻有“外挂”啊，只要这鱼不离这片区域，陈寻再把它钓上来的可能性还是很高的。
这么一想，嘿嘿～
“感觉有点亏，不过算了吧，就当我也为阿姨的放生出一份力，积点儿德。
阿姨，您是给现金还是转账？”
陈寻厚着脸皮问。
“小伙子，你把收款码拿出来，我扫给你。”
“好嘞～”
“滴～支付宝到账一千五百元～”
陈寻亮出收款码，大妈一扫，不一会儿，一千五百块钱就到账了。
“好了，钱转过去了，小伙子帮个忙，把这条鱼搬到那边去，我把它放回大海里。”
付完钱，大妈就打算把这条大珍珠龙胆石斑鱼给放了。
“没问题～阿姨，要是，我是说要是啊，这鱼刚放回去就被我们又给钓上来了，那……”
您还会不会再花钱买回去呢？
后面这句话陈寻没敢说出口，怕挨揍。
“……钓上来就钓上来呗，救了它一次还又让你们给钓了，那可能就是它的命吧，随缘就好。
把它放回去后，你们能钓上来就钓吧，我那时候应该已经不在了。”
大妈想了想，这么说。
“好了，就放那儿吧，放它回去的事就交给我来办吧，可不能我花了钱，这放生的功德却让你给占了。”
大妈轻笑一声，还跟陈寻开起了玩笑。“您请。”
这位大妈显然不是那种胡搅蛮缠的类型，反而非常有素质，陈寻心里还是挺尊敬的。当然，生意归生意，赚钱的事不能落下。
“小鱼儿啊小鱼儿，我能救你一回两回，可没法永远都救你。回去以后别太贪吃了，
海里的东西够你吃的了，要是再被钓上来，我可就没法救你啦～”
大妈一边念叨着，一边又念了几段像是咒语的话，随后就把那条大珍珠龙胆石斑鱼放归了大海。
可能是之前在狭小的空间里待久了不太适应，大鱼回到海里后，在水面上愣了一会儿神，才猛地一摆尾，消失在了大家的视线中。
而陈寻通过寻宝指南针清清楚楚地看见，那个大家伙潜入水下后，就直接朝着海边游去。
一挡、二挡、三挡，直到四挡，陈寻都没见那个大光团停下来，彻底失去了它的踪迹。
不过看那鱼游去的方向，好像是朝着码头那边。
陈寻猜想，可能是那条鱼被钓上来后吓着了。
今天估计没机会再把它钓上来了，不过钓鱼的机会多的是，只要那条鱼不离开这片区域，或者没被其他人钓走，陈寻总有办法再把它钓上来。
“行了，你们接着钓吧，我该走了。”
放生完大鱼后，大妈跟陈寻几人打了声招呼，准备离开。
“阿姨再见～”
“阿姨，我看您挺善良的，怎么不用放生动物的钱去帮帮那些有需要的人呢？
与其帮这些动物，为什么不去帮帮人呢？”
陈志安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竟然难得地和陌生人说起话来，而且还是这种需要鼓起很大勇气才能说出的话。
可能是因为他自己经历过那种绝望的日子吧。
陈志安太清楚一个人在绝望时，有人伸出援手的重要性了。
陈志安曾是不幸的，但同时也是幸运的。在他最绝望的时候，政府和村里人都向他伸出了援手。
所以看到大妈对这些动物展现善意，而且看起来又很好说话，陈志安就冲动地说出了那些话。
这在其他人看来，多少有点道德绑架的意味。毕竟人家有钱想怎么花是人家的事。不过他们心里也认同陈志安的话，有心想帮那些动物，为什么不先去帮帮更需要帮助的人呢？
毕竟在人和动物之间，人肯定更重要。
大妈听到这话，停下了脚步，直直地看着陈志安。
被大妈这么一盯，陈志安的脸瞬间红了起来，不由自主地低下了头，但很快又抬起头，和大妈对视。
“你怎么知道我没去帮其他人呢？
这世上需要帮助的人太多太多了，根本帮不过来。真正能帮他们的，只有他们自己。
你是不是觉得我放生这些鱼毫无意义？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放生鱼儿，得买鱼吧？那卖鱼的人就能赚到钱。放归海里的鱼儿，这是大海，什么鱼都有。
活不下来的，就成了其他生物的食物；活下来的，也能让海里的物种更丰富，怎么会没意义呢？”
陈志安的脸更红了，黑里透着红，红得发紫，紫得发黑，再加上他本就因常年赶海而被晒得黝黑的皮肤，让人看不出什么异样。“算了，不跟你多说了，我的事我自己做主，你插不上手。”
“你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少钓点鱼，多挣点钱去帮帮别人。”
大妈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也不知是本就口才了得，还是终于碰到了愿意聊放生这话题的人，一番话连珠炮似的，让陈志安无言以对。
其实，陈志安本就话不多。
大妈一番抒发后，见陈志安没反驳，也觉得没意思，便走了。
“志安，厉害啊！我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就是没胆说出来。”
刘涛朝陈志安竖起了大拇指。
虽说陈志安的话有点道德绑架的味道，但道理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只是大多数人自顾不暇，才盼着有能力的人去帮衬别人。
有的人自己生活都一团糟，却仍见不得别人的苦，想帮一把。
郭明华也给陈志安竖了大拇指，不过不是因为他说的话，而是因为他敢于和大妈理论，郭明华觉得太帅了！
“志哥，别多想，有钱人的心思咱猜不透，咱过好自己的就行。等有能力了，也可以去帮帮别人，加油！”
陈寻拍了拍陈志安的肩，安慰道。
陈志安今天的表现跟以前大不一样，这是好事，陈寻可不想因大妈几句话就让他这改变没了。
“我明白。”
大妈走后，陈寻几人继续钓鱼。那条大珍珠龙胆石斑鱼是刚放下去的，大妈一走，他们就拿起了鱼竿，想试试能不能钓起来。
那几个捞鱼的人也停下了脚步。
之前大妈们放生的多宝鱼，恢复正常的已经游走，没适应还在海面晃的，都被这些捞鱼人捞走了。大妈又放了一条二十多斤的珍珠龙胆石斑鱼，他们正等着这条大鱼不适应游上来呢，那捞起来可就顶好几天的收入了。
可他们哪知道，那条大鱼已经游得老远，远到陈寻这“开挂”的都看不见了。
只有陈寻自己清楚。
“哇！大鱼还在！大鱼还在！”
陈寻正想找新的目标呢，就听见郭明华那小子嚷嚷着好像钓到大鱼了。
可那条大鱼不是游远了吗？难道又来了一条？
从这地方常有放生的情况看，多几个像大妈这样的人，多放几条大鱼也不是没可能。
陈寻赶紧跑到郭明华旁边，看热闹去了。
他开启指南针往海里看，结果郭明华鱼竿指的地方，就只有几个小光点，最大的估计都不到一斤。
郭明华今天用的鱼竿不是昨天那根0号矶钓竿了，现在这根，一斤不到的鱼，轻轻一拎就能起来。
而且从那些光点一会儿圆一会儿长的样子看，很可能就是大妈们放生的多宝鱼。看这样子，这家伙多半是钩到最大的那条鱼了，没错，就是地球级别的！
“鱼线咋不动呢？是不是挂哪儿了？”
陈寻好心地提醒郭明华，省得他白费力气在挂底上。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陈寻，你刚才没看到那阿波浮漂动得多欢吗？我刚扔下去，咚的一下就被拉下去了！
我亲眼看着阿姨把大鱼放这儿的，肯定是那大鱼打桩了！看我弹弹弹，弹走所有烦恼，把鱼儿给弹出来～”
郭明华虽然钓大鱼经验不多，但对付大鱼打桩的招数可学了不少，比如这弹棉花法。
陈寻以前遇到大鱼打桩，也用过这招，有时候还挺管用。
当然，得是真的大鱼打桩才行。
像郭明华现在这状况，就算弹出个二泉映月，也没用啊，因为压根就没鱼上钩。
“……那你继续努力。”
该提醒的都提醒了，剩下的就看他自己造化了。
要是没有寻宝指南针，换成陈寻遇到这种情况，估计也会以为是大鱼打桩，毕竟大鱼刚放那儿，又刚好有鱼咬钩，鱼竿拉不动。
“肯定是挂底了，直接硬拽吧。”
刘涛给郭明华出主意，馊得很。
最好是真大鱼打桩，然后给硬拽断了～这样其他人才有机会嘛。
“去去去，肯定是大鱼打桩，我再弹会儿。”
郭明华继续弹鱼线，刘涛和陈志安则把鱼饵放在离郭明华浮漂一米远的地方，等鱼上钩。
“嘿，明华，你说要是你那鱼突然跑过来吃了我和志安的鱼饵，然后被我们钓上来了，那怎么算啊？”
等鱼上钩无聊，刘涛就随便聊聊。
“还能怎么办，凉拌呗，几个钩几个人分呗。”
郭明华理所当然地说。
“有道理。”
陈志安还是沉默，情绪有点低落。
“志安，咋啦？不高兴啊？因为刚才那事？”
见陈志安不对劲，刘涛就问了起来。
“唉……刚才那鱼第一口咬的是我的钩，要是能钓上来……太可惜了……”
陈志安摇摇头，惋惜那条被陈寻钓上来的鱼。
“唉，谁说不是呢，它咬我钩的时候，我那个激动啊，那鱼是我见过最大的，可惜一会儿就切线了，哪怕多坚持一会儿，让我过过瘾也好，太可惜了。”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遇就是缘分。
“有啥可惜的，看我这就把它弹上来。”
郭明华坚持不懈，继续弹他的棉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