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雨水不断的冲刷着，很大程度稀释了粘液，但粘液源源不断。
空气越来越污浊。
飞爪也即将报废。
苏挽歌大大小小不同程度的伤，一身血污，骨折的手臂在微微颤抖，就连站直都十分勉强，汗水与雨水混在一起。
废旧的钢筋混凝土擦着她的手臂飞过，刮下了一大块皮肉。
越离笙也早已负重不堪，被触手狠狠摔到地上后试了好几次都没能站起来。
秦湛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手腕被断刃刺入。
除了苏挽歌，所有人都对它的粘液和毒束手无策。
更绝望的是，它的毒素具有致幻性，刺激脑部神经，从而让它们产生幻觉或陷入幻境。
对普通人来说可能没什么，但作用于异能者身上却十分致命。
迷失在幻境里的异能者比比皆是。
无论多么强大的异能者异能兽，一旦迷失，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
敌人的实力远远凌驾于他们之上。
如果解决不了它，他们所有人都将永远留在这里，无人区将会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无人区。
“为什么上面的救援还没到？”
他们出发前，陈端明明已经告诉他们所有人，救援很快就会抵达。
哪怕是从主城区的中心城调遣，三小时的时间也已经足够。
可是从事发到现在已经过去四小时了，依然毫无动静。
“不会有救援了。”
殷泽州和苏挽歌比任何人都清楚无人区。
苏挽歌一双银眸像是淬了万年深海的冷：“我们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杀死它，活着回去。”
他们还剩最后一支战斗小队。
届时，他们将彻底失去所有的一切援助。
宗钰脚不沾地的给受伤的异能者治疗。
她体内的异能量数次濒临枯竭。
她不敢停下来，因为她害怕，停下来了就再也不会有勇气再继续进行下去。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又一个因无法得到及时救治、没有药物治疗绝望而痛苦死去的伤患，却什么都做不了。
哀嚎声，咒骂声充斥在耳边。
眼球被捏碎，四肢被撕裂，腹部被掏出内脏，血淋淋的一幕幕，让她失去了眼泪。
她背起了死去的医生的医疗箱，在血雨中奔跑。
前一秒还在冷静的交代她应该做什么，如何最快最准确的对伤患的伤情判断和救治的女医生，下一秒就在为昏迷的队员包扎时被蓝环章鱼的触手直接贯穿了腹部。
触手搅碎了她腹部的内脏，血液被注入毒素，触手还吸走了她的一条腿。
强烈的求生意识驱使她拖着残躯撑着一口气往宗钰的方向爬去，口中不停的呼喊“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求求你，我还不想死…”
她想活着，但她不能。
没有抗毒血清。
无人区几乎所有的医生都在这里了，包括军医。
宗钰不是没想过救她，但异能者的能力无法让人类的器官再生。
她拼命的想要为她止血，但血流不止。
她救了那么多人，却救不了自己。
殷泽州大踏步走过来，浑身是血的他面露凶色，像拎小鸡仔一样把宗钰拎起来丢到一边。
“你踏马的在干什么！”
“我想救她，我要救她，我一定能救她！”
宗钰失了魂似的喃喃重复着，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她也不想哭的，可是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在眼前慢慢咽气却什么都做不了。
殷泽州居高临下的看向她，神情和苏挽歌如出一辙的冷漠：“她已经死了。”
“中心城可以做人造器官，只要她没死——”
就还有机会。
殷泽州冷笑了一声，低沉的嗓音如魔咒一般：“收起你那异想天开不切实际的想法，你现在要做的是保护好你自己，然后，救治更多的伤员。”
“收起你的眼泪，我再说一遍，伤势过重的人，直接放弃。再做这种浪费医疗物资的事，我会一枪崩了你。”
死了，未必是件坏事。
“报告长官，第十三小队撤离，第十四小队已就位，请指示！”
“报告长官，人数清点完毕，撤离名单已确定，护送人员和撤离车辆已准备就绪，请指示！”
那是两个从脖子到手指都缠满了糙劣纱布的年轻异能军，还有一个失去了一只眼睛。
他们的手指因常年战斗早已变形。
“我没时间在这照顾你的情绪，如果连这都接受不了，那就趁早滚蛋！”
雨水顺着她的脸庞落下，殷泽州去而复返，将医疗箱丢在她脚边。
“走！”
他擦了把雨水，头也不回的大踏步离去。
越离笙用异能将它冰冻起来，却被轻而易举的破掉，根本困不住它，反倒是让它行动更加便利迅速，来去自如，增加了它的优势。
它用触手卷了好几块大冰块放进嘴里嚼嚼嚼，浑身舒畅，这个扎着冰魄蓝高马尾的人类，身上有海洋霸主的气息。
两个从无人区最底层摸爬滚打起来的人，他们的能力一次次的刷新秦湛的看法。
苏挽歌的飞爪钩住了它的吸盘，但也只逼得它自断一触，片刻，又重新长出了全新的触手。
而它换了个姿势吸附在废弃核电站的顶端，眼神傲慢贪婪。
异能者的内脏对它来说是大补。
它的触手被粘液包裹，黏腻光滑，水光发亮，以卫枭和秦湛目前的能力无法做到一击必穿。
加上它的触手可以无限次的再生。
它甚至可以吸收方圆百里的水为它所用。
苏挽歌冒着被撕裂成碎片的风险也只是堪堪刺瞎了它的两只眼睛，但她也被触手拍飞在地。
但它的警惕瞬间提高了百倍，处处提防着这个白毛小子。
还有那个挑染了几缕金发的瘦高个男人。
“还需要多久。”
苏挽歌疼的冷汗直冒，直不起身，却依然冷静清醒。
殷泽州：“十五分钟。”
十五分钟就好了。
他不能让所有人都死在这里。
秦湛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他的肩膀被灼烧出一个洞，血流如注。
他只能咬紧牙关，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再这样打下去，除了死，他们不会有其他结果。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哪怕他们能活着回去，没有抗毒血清，最后的结果也是死。
“你们要带我去哪？”
之前那个壮汉出现了，宗钰被他丢上货车副驾驶。
“撤离，你小叔明天会跨区传下来接你。”
“真的吗？”
宗钰已经全然忘记了自己满身血污。
她兴奋的擦去自己脸上的水迹，手腕上的铃铛让她想起了苏挽歌。
“那他们呢？”
宗钰惊恐的发现，他们什么也没给苏挽歌几人留下。
他们正在一点点的将物品往车上搬运。
“谁？苏挽歌？”
“不行！”
宗钰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居然推开了壮汉的手，扑在方向盘上。
“殷长官和苏挽歌他们还没回来！”
“这就是殷长官的命令。”
宗钰想也没想，立即松开手，直接去推车门，却被一把拉了回去。
“想去送死？”
“你放开我，我要去找他们！”
“去了就是白白送死，你一个D级异能体能做什么？”
“我是治疗系！”
“你也只是D级，就算你现在是C级，你也远远达不到C级异能者的能力，去了只会拖后腿，因为你先天不足！”
级与级之间，异能量相差或许不大，但是实力可是天差地别。
对异能量的调控分配，异能量的恢复速度，异能者本身的能力也是关键因素。
“我不会给他们拖后腿的，我可以给殷长官他们治疗！”
“你就不怕异能量枯竭死掉吗？”
越级辅助和治疗都是很费异能量的，而且效果也不一定好。
跨等级辅助很容易使辅助或治疗者本身异能量枯竭而死，这是每一个辅助系和治疗系的异能者都会被教育知道的。
怕吗？
宗钰在心里一遍遍的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