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烟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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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不认命 被发现

当祁淳安抵达大国寺时,只见礼部的一行人已在那里等候多时。他们身着官服,面色凝重,显然是为了祁淳安父亲的丧事而来。一位礼部官员走上前来,向祁淳安行礼后,便开始详细地为她解释丧礼的各个环节和所需注意的事项。祁淳安静静地听着,将每一个细节都牢记在心。

随后,礼部的人为她准备了素服。那是一袭简洁的白色衣裙,没有过多的装饰,却显得庄重而肃穆。祁淳安换上素服后,便跟随着礼部官员的步伐,来到了灵堂前。

灵堂内摆放着祈桑东的遗像和牌位,四周摆满了鲜花和蜡烛。祁淳安跪在灵前,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表的悲痛,泪水不禁夺眶而出。她默默地祈祷着祈桑东和真正的祁淳安能够安息,不断忏悔着。

“对不起,祁淳安。明明你本该有完整的人生,却被我取代。”

“对不起,祈桑东。本应是你的女儿来的,却是我这个不知从哪里来的外人。”

“借汝命格,承汝因果。但我无法做到和你一模一样,对不起,祁淳安,对不起。”

她低语着,声音里充满了愧疚和无奈。她无法改变已经发生的事情,只能默默承受着这一切带来的后果。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祁淳安在礼部的引导下,完成了丧礼的各个环节。她亲自为祈桑东守灵、祭拜,每一步都显得那么虔诚和认真。她用自己的行动表达了对祁家父女的深深歉意和敬意。

丧礼结束后,祁淳安并没有立即离开大国寺,而是选择在寺内为祈桑东守灵数日。她每天早晚都会来到灵前,点上香火,献上鲜花,默默地诉说着自己的愧疚和无助。

在即将告别大国寺的前夜,月色如水,宁静而深沉。一位小僧踏着月色,匆匆来到祁淳安的厢房前,传达消息:“祁施主,楦禾师有请,他希望能与您一见。”

祁淳安这几日在此守灵,虽然偶尔能遇见大国寺内最厉害的楦禾师,但彼此间的交流并不多,仅是点头致意而已。

宸雁国的宗教文化与她之前所在的世界不同,所谓寺庙正确来说叫風寺,寺里的人叫阿𩾃,能主持法事做法会的人叫禾师。此时听闻禾师突然要见她,她心中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很快整理好衣物,跟随小僧前往。

大殿之内,神像庄严而慈悲,禾师正手持经幡一样的东西,闭目诵经,声音低沉而有力,回荡在大殿之中。祁淳安走进大殿,便静静站在一旁,不敢有丝毫打扰。

诵经声渐渐停歇,楦禾师睁开眼睛,目光深邃而平和。他先是向祁淳安微微颔首,然后才缓缓开口:“屿,并非凡尘中人,却为何在世间行红尘之事?”

寺庙外的人,被寺庙里的人称作“屿”,而他们的自称则是“安屿”

祁淳安闻言,心中一惊,随即双手合十,恭敬地回答:“禾师,安屿愚钝,不知禾师此言何意。”

楦禾师微微一笑:“既来之则安之,降世之法凶险,因果报应不爽。祁施主,许是天命难违,一颗清净之心,或可解屿忧困。”

祁淳安听后,再次向楦禾大师行礼致谢,然后缓缓退出大殿,步入院落,皎洁的明月高悬,她的目光被那银色的光华牵引,思绪如潮水般涌动。那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像是一场梦魇,记得她躺在血泊的漩涡,于生死边缘徘徊,如走马灯般二十多年的经历恍惚复现。也许是禾大师所说的天命难违,她在这陌生的躯壳中醒来,应该是阿姐拜托法师的杰作。

“阿姐,我还能回去吗?”祁淳安心中低语,“可是,就算我回去,我已经死了吧。”

祁淳安凝望着月亮的方向,内心紧绷的弦在这一刻断裂,无助的情绪吞噬了自己。

“阿姐,我好害怕。”祁淳安迷茫地徘徊,她抬起手臂,缓慢而无力地伸展,“阿姐,让我回去吧。”

“在这里,我什么都没有,我连身体都是偷来的,我享有的一切,承受的一切都是我偷来的!阿姐,我不能这样做,我不应该这样做。祁淳安,她有自己的人生,我也有我的人生。就算同名同姓长得相似我们也不是同一个人,我没有权力替她活下去啊。”

祁淳安跪倒在石板路上,身体不停地颤抖,眼泪在脸颊上汹涌,打湿了身前的地面,她的头发凌乱地披散在素白的孝服上

“我不想再死一次了。我真的,真的要在这个社会生存下去吗?这个丑恶的父权封建社会,孤女就得千辛万苦地守住家业,蒙受灾星的骂名,以为给她许配个所谓的好人家,就能让她幸福一辈子?”

“真是可笑。”她的声音带着几分病态的癫狂,透露着无尽的哀痛与决绝,“遇到比自己地位高的人,就得跟条狗一样地下跪行礼,自我之下便命如草芥。”

“什么依靠?我呸。一个家族的人全为了这个狗屁依靠卖命,难道不是应得的吗,跟个天大的恩典似的,还要磕头谢恩,狗皇权,你好不好笑。”

人在崩溃的时候,情绪总是极端变化着的,祁淳安刚骂完,又开始迷茫,她像是迷失在茫茫大海中的孤舟,对这个世界既感到新奇又充满恐惧。这个世界其中隐藏的黑暗与残酷。那些阴影如同狰狞的巨兽,在角落里窥视着她,仿佛随时准备将她拉入深渊。她不想成为这黑暗中的牺牲品,但又不得不面对这个残酷的现实,成为了这个吃人社会中的一份子。

祁淳安站起身,虽然身形有些摇晃,双眼通红,仿佛被火焰灼烧过一般。她大步迈进厢房内,每一步都仿佛踏在自己的心上,疼痛而又坚定。祁淳安拿起桌上燃烧着的白烛,烛光在她的眼中跳跃,仿佛是她内心深处不屈的火焰。她毫不犹豫地将白烛扔向床下,那里堆满了干燥的布料和纸张。

火焰迅速蔓延开来,床单在瞬间被点燃,火势迅速扩散,整个厢房都被火光笼罩。火光映照在祁淳安的脸上,将她的脸庞映得猩红。她的眼中没有恐惧,只有无尽的决绝和冷漠。她静静地站在火中,仿佛成为了这场火焰的守护者,任由火舌舔舐着她的身体。

火焰的咆哮声在夜空中回荡,与祁淳安内心的哀鸣交织在一起,这场熊熊烈焰,既是抗争的旗帜,又是解脱的宣告。

祁淳安,一个打小就不信命的人,此刻面对烈焰的吞噬,却也不禁自问:倘若这火将我带向另一个世界,带我奔向死亡,那是否也算是天命?

何为天?何为天命?

你是否早已预见我今日以火为剑,自我救赎?你是否能算到我心中那股不屈的力量,不愿向你低头?你是否能算到我对这封建制度的深深厌恶,不愿被其束缚、同化?

祁淳安闭上眼睛,任火焰在在她的身体上肆虐,等待天命的安排。

住在隔壁的采寒和月昕发现了主子的房间起火,立马跑出房间,她们大声呼喊,引来了附近的人前来灭火。正好,礼部侍郎李仪轩这几日留在大国寺收尾丧礼,被安排的住处离祁淳安的房间较近,他听到了呼喊声,迅速赶来,往身上泼水后,冲进火海,将祁淳安从火场中救出。

“小姐!”采寒和月昕看到祁淳安被抱出来,冲上去帮忙。

祁淳安面色苍白,毫无生气地躺在李仪轩的臂弯里。两个丫鬟的眼中满是焦急,李仪轩迅速将祁淳安轻轻放置在春凳上,送往寺庙内的医馆进行救治。

随着夜幕的逐渐褪去,天边的第一缕阳光照亮了大地。寺庙内的钟声悠扬响起,打破了夜的寂静。这一夜,对于李仪轩和寺庙内的众人来说,都是漫长而煎熬的。

医馆内,医者们忙碌的身影在烛光下显得格外忙碌。他们仔细地检查着祁淳安的伤势,配制着各种药物。而医馆外,萧渊早已等候多时,一接到消息,他便请了宫中的太医前来,此时,他坐在医馆门前的石阶上,眉头紧锁,目光沉沉地望着远方。

终于,医馆的门被轻轻推开,太医走了出来。萧渊见状,立刻站起身来,迎上前去。他急切地问道:“江太医,郡主现在如何?”

江太医面色凝重,他微微摇头,叹息道:“回殿下,以宁郡主的伤势虽不严重,但身上有些许烧伤,微臣身为男子,不便仔细查看。为避免耽误郡主的病情,萧渊殿下还是尽快叫位女医前来诊治吧。不过,殿下请放心,以宁郡主午时应该就会醒来。”

萧渊听后,心中稍感宽慰。他立刻吩咐身边的人去请女医前来,同时自己也进入医馆,坐在祁淳安的床边,静静地守候着。

与此同时,殿内,陈邱玹跪在蒲团上,焚香袅袅升起,香屑不经意间烫落在他的手上。他专心致志地完成插香的仪式后,恭敬地磕头求神。

楦禾师不知何时来到他身旁,手持佛珠,低声诵念:“水允兮,屿为何在此?”

陈邱玹抬头,挺直了跪着的身姿,缓缓开口:“求一人康健平安。”

楦禾大师注视着他,轻声问:“此人非彼人,屿可愿从一始终相待?”

陈邱玹猛地站起身来,神情微惊,却没有立即回答。

“屿,心中已有答案。”住持大师平静地陈述。

陈邱玹感受到一阵寒意,心脏仿佛被重击,张口结舌,无法言语。自从祁淳安在城门昏迷至今,他始终细心陪伴,让庶妹贴身照顾,但祁淳安的变化让他心生疑虑。她的举止、喜好,甚至是一些习惯都与他记忆中的澜妹截然不同。

难不成,她真的不是祁淳安?

陈邱玹呼吸稍微平顺了一些,但他依旧激动,双手合十,说话的声音因为着急在发颤:“敢问楦禾师,此人非彼人,是全非彼人么?”

“此人为异世之魂,彼人已逝,占躯承命。”

陈邱玹听到这个回答,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低下头,牙齿咯咯地发抖,脸色煞白:“多谢禾师解惑,安屿不胜感激。”

楦禾师神色沉静,继续劝诫:“请屿放下执念,顺其自然,莫强求。”

陈邱玹匆匆道谢后,疾步走出殿,来到昨晚烧毁的厢房前。他木然地站在那里,眼泪无声滑落,眸光中满是死寂。他的澜妹,早已在那日离他而去,而他竟一无所知。

他漆黑无神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着木梁,扯出一丝笑,怔怔问道:“桓澜,你恨我吗?恨我错把那个来历不明的东西认成是你,还对她百般关切。”他的泪止不住弥漫滑落,哽声连连。

正午时分,阳光洒落在房间中,祁淳安缓缓地从昏迷中苏醒。她的眼皮微微颤动,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陌生而宁静的环境,古朴的装饰、柔和的光线,都让她感到一丝丝的不安,仿佛又回到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

四周,是那些关心她的面孔,他们眼中流露出的是对她身体状况的关切和询问。其中,萧渊更是关切地凑近,轻声问道:“淳安,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要喝点水吗?”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温柔和体贴,祁淳安虚弱地点了点头,她的喉咙干涩,急需滋润。萧渊见状,立刻端来一碗清水,小心翼翼地递到她的唇边。她就着萧渊手中的碗,轻轻抿了几口水,感觉喉咙的干涩感逐渐消散。

喝完水后,祁淳安的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她知道自己已经逃过了第二次死亡,但她的内心却仍然充满了对天命的质疑和不解。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感谢天命让她逃过一劫,还是应该继续抗争下去。

当祁淳安费力地抬起沉重的眼皮,她模糊地看向门口,那里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陈邱玹。他脸色苍白,眼神中充满了震惊、失落和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此刻,祁淳安深知,他们之间的一切都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陈邱玹的目光紧紧锁定在祁淳安身上,那眼神仿佛能穿透她的灵魂。他或许已经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或许已经了解了她所经历的一切。这段时日奴仆们的反应,陈悠的试探,皇宫那送来的明枪暗箭,都昭示着所有人在怀疑她的身份,一个濒死之人奇迹生还,性格与往日天差地别,连忌口都变了。但祁淳安此刻没有力气去解释,也没有心情去辩解。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只想好好地睡一觉,忘记所有的烦恼和痛苦。

萧渊眼见祁淳安短暂苏醒后再次陷入沉睡,急召女医前来为她诊脉。他站起身,瞥见门口伫立的陈邱玹,目光在他的面庞上稍作停留,疑惑地问:“陈侍郎,你为何在此,既然来了,站在门口不动做什么?”

陈邱玹的思绪被打断,眼中闪过一抹黯淡,嘴角挤出一丝苦涩的笑容,但那笑意并未触及眼底,作揖行礼:“见过太子殿下。臣心中忐忑,担忧昨日的火灾,乃是祁小姐自为。此刻,臣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她。”

萧渊凝视着陈邱玹,浅笑安慰道:“桓澜她怎可能做出此等事情?陈侍郎,你的猜疑未免过于无端。”

“殿下所言极是,或许是臣过于多虑了。”陈邱玹恭敬地回应,随后表示有要事在身,便欲告辞,“臣请殿下多加关照祁小姐,臣先告退了。”

说罢,陈邱玹转身离去,心中却波涛汹涌,充满了挣扎与痛苦。他不知该如何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事实,更不知自己是否能够接受这一切。但理智告诉他,无论结果如何,这都是他必须面对的现实。

在女医忙碌于诊治之际,萧渊悄然离开了医馆,步入了那片被熊熊火焰无情吞噬的地方。四周残留着一股焦灼的气息,仿佛能吞噬一切生机。早已派遣去打探消息的侍卫,如同鬼魅般在暗处静候,待确认四周无人后,才悄然现身,向萧渊殿下低声汇报。

“昨夜戌时,祁小姐独自前往了大雄宝殿,与住持进行了会面。而今日,陈公子也单独前往,同样与住持有所交流。今日巳时,陈公子还曾来过此地。”侍卫的声音在寂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

萧渊缓缓走近那已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区域,蹲下身,仔细地观察着地面上残存的痕迹。那些焦黑的木头、破碎的瓦砾,仿佛都在诉说着昨夜那场灾难的惨烈。他的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这两起事件如此相似,今日陈邱玹的反应又如此异常,与那位神秘的住持必然脱不了干系。”

他伸出手,捡起一张被烟熏得几乎看不出原貌的画作,轻轻抖了两下,试图去除上面的灰尘。画面上虽然模糊,但依稀能辨认出些画上的山水景象。他低头沉思片刻,缓缓开口:“祁淳安,她是否是故意纵火的?”

侍卫低垂着头,恭敬地回答道:“回殿下,属下斗胆猜测有这可能,但考虑到祁小姐家中遭遇如此大的变故,刚操持完祁将军的葬礼,心情必定悲痛欲绝。在这种情况下,她一时想不开,选择放火自焚,也并非没有可能。”

萧渊闻言,沉默片刻。他深邃的眸子在逆光中显得愈发幽暗,仿佛能吞噬一切。他轻轻叹了口气,将手中的画卷仔细卷好,递给一旁的侍卫,转身迈开稳健的步伐,向大雄宝殿的方向走去。

“楦禾师,他的慧眼之名孤早有耳闻。尽管多次造访大国寺,却未曾有机会与这位德高望重的楦禾大师深入交流,这实在是憾事一桩。”

萧渊心中暗自盘算,要解开这一切的谜团,必须与这位神秘的住持面谈。殿内,香烟缭绕,萧渊踏入其中,只见楦禾师正闭目诵经,一派祥和之态。他上前一步,恭敬地行了一礼,开口问道:“楦禾师,孤有一事不明,还望大师指点迷津。”

楦禾低吟了声“水允兮”,随后缓缓停止诵经,他眼神深邃,似乎能看透人心,“我虽能洞察殿下心中的疑惑,但世事皆有定数,我已无法再插手其中,只能请殿下理解。”

萧渊听后,唇角微扬,露出一丝淡然的笑意,他微微抬起下巴,目光坚定:“此事牵一发而动全身,还望禾师能慈悲为怀,助我早日解开这纷繁的谜团。”

楦禾师缓缓睁开眼睛,目光深邃而宁静:“殿下,因果循环,皆有定数。有些事,需得殿下自己去寻找答案。不过,想告诉殿下,莫追莫悔。”

萧渊听后,心中一动,看来陈邱玹的忧虑并非玩笑。

“多谢楦禾师。”

月色的轻纱轻轻洒落在隔间内,床榻之上,祁淳安正静静地躺着,仿佛被时间凝固。深夜的寂静中,她的眼睫微微颤动,似乎有苏醒的迹象。

采寒和月昕正轮流守在一旁,她们的眼中满是担忧和期待。采寒手中拿着一块湿帕子,时不时地为苏瑾瑜轻轻擦拭额头,月昕则在一旁的香炉中添上安神香,试图用袅袅香气为小姐带来些许宁静。

“小姐,您可算是醒了。”采寒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欣喜,她看见祁淳安的眼睫颤动得更加频繁,于是轻声呼唤。

苏瑾瑜缓缓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而遥远。她努力聚焦视线,看见了两位侍女熟悉的脸庞,心中涌起一股暖意。

“如今是什么时辰了?”苏瑾瑜的声音微弱,却带着几分疑惑。

“子时三刻。”月昕连忙回答,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自责,“都怪我们没有照顾好您。”

祁淳安微微摇头,示意自己并无大碍。她试图坐起身来,却被采寒和月昕小心翼翼地扶住。

“不必自责,是我不小心打翻了烛火。”祁淳安微笑着说,她的声音虽然微弱,却充满了力量。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紧接着是女子温婉的声音:“桓澜姐姐,你可算是醒了,我来看看你。”

门被轻轻推开,陈悠红着眼走了进来,手中提着精致的食盒。

“陈悠,你怎么来了?”祁淳安看见陈悠,眼中闪过一丝惊喜。

“大国寺派人来府上通报你差点葬身火海的事,我便匆匆赶来,因来的贵人太多,只能在医馆外头等候,等人走得差不多了,再在你隔壁歇了会儿。”陈悠说着,将食盒放在桌上,“萧渊殿下请过太医和女医,我问了他们,这些吃食适合现下吃,我晚上做的,刚热了一遍,你吃些。”

祁淳安心中感激,点点头:“谢谢你,陈悠。”

陈悠坐在床边,笑容略显僵硬,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说道:“哥哥说,桓澜姐姐如今已非往昔,我心中不解,他告诉我一切皆有迹可循。但我仍是不明,还望姐姐指点迷津。”

祁淳安脸色凝重,屏退了下人,抿紧嘴唇,沉默了很久。

陈悠已经哭成了个泪人,等着祁淳安酝酿好答复。

“你也看到了,我那次昏过去,受不了父亲离世的刺激,许多事都忘记了,如今获封郡主,也还是你的桓澜姐姐。”

陈悠被压抑在心底的愤恨缓缓滋生了出来,带着哭腔质问道:“事到如今,你还想蒙骗我么?”

“栾军归来那日,请来的所有大夫断言你活不过三日,但你却在第二日午时苏醒,且脉象比常人更为康健。”

“你素来对古籍不感兴趣,但醒来后却彻夜研读,尤其是与宸雁国,甚至是这片大陆相关的书籍,都做了详尽的批注。而你的字迹,与往日截然不同。”

“姐姐是武将家的女儿,招式皆是祁伯父亲手教导的,可好几次府内闯入刺客,你所用的招式,我们见都没见过。”

“姐姐从未出过卞城,更没去过沿海的城镇。蟹虾在卞城是珍品,你却对其的吃法及其娴熟。”

“你到底是谁?”陈悠拽住祁淳安的手腕,往自己的方向扯,力道不算轻,自上而下看着她,“是什么妖魔鬼怪?还我姐姐!”

祁淳安随着陈悠一句句剖析列证,眼睛越睁越大,泪水涌进了眼眶。

“悠儿,你......你别激动。”祁淳安抽出手腕,却没能抽开,“我确实不是你姐姐,但我......”

“你果然承认了!”陈悠的声音尖锐了起来,她看着祁淳安,眼中满是愤怒与失望,“你究竟是谁?你把桓澜姐姐藏到哪里去了?”

她突然挣开了陈悠的手,整个人退缩到墙边,双手颤抖着捂住脸,泪水从指缝中溢出,声音哽咽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的肩膀在微微颤抖,显得那么无助和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