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诬陷
兴许是已经来过一次的缘故，回到洛阳的地牢，李孚倒显得驾轻就熟。就是他身后跟着的狱吏满脸紧张，不时看向身后。
看见提心吊胆的狱吏，李孚不禁笑道：
“阿宝，你这是在干什么？”
名为阿宝的狱吏这才紧张地开口：“李英雄，上次敲闷棍的女侠，应该不会再来了吧。”
阿宝口中的女侠，自然是上次将自己劫出监牢的明夜心。
李孚无奈地说：“她不会来了，你就放心吧。”
阿宝这才长舒一口气，说道：“那就好。”
“上次女侠敲得那一下，到现在都还疼哩。”
和几个老熟人打了招呼之后，李孚才蹲回监牢中闭目养神，准备着明天一早与罗皓在堂前对峙。
这时，一道沉稳有力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李孚双耳翕动，《灵视经》心通的影响之下，他立马听出了来人的意图。
是来找我的。
李孚缓缓睁开眼睛，只见一个面容坚毅的官袍男子站在自己牢门前，上下打量着自己。
“不知郎君所来何事？”李孚淡淡道。
那男子轻轻点点头，说道：“不愧是李侠士，深陷囹圄，仍不失风度。”
接着，男子装作惊讶的样子说道：“忘了介绍自己了。”
“鄙人亳州司功参军，崔涣。”
听到自报家门的崔涣，李孚只是拱手行礼，而后说道：“崔参军此次前来，应该不只是为了闲逛吧。”
这一番略显刻薄的说辞非但没有激怒崔涣，反而让他露出一个笑容，赞道：
“李侠士到底是身怀锋芒，不过年轻人若是失了锐气，又有什么意思呢？”
接着，崔涣便朝地牢外走去，丢下一句：
“李侠士，这不会是你我的最后一面。”
李孚目送崔涣离开，随即靠回墙边，融入死寂的地牢之中。
崔涣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李孚想不明白。
不过眼下更重要的，是思考如何应对罗皓。
杨宅之中，杨慎名端坐在案几中央，他手中是李孚一案的卷宗。看了许久，杨慎名只觉得眼睛发酸，按起自己的睛明穴来。
“阿爷，你一天没吃东西了，吃些东西吧。”
杨笙的声音响起，杨慎名睁开眼睛，她在自己案旁放了一碗汤饼，担忧地看着自己。
杨慎名脸上泛起笑意，摆手说道：“我过会再吃。”
父女之间，又陷入沉默中。杨慎名试探着问道：
“笙儿，你就不担心李孚？”
杨笙一边收拾着桌上散乱的文书，一边说道：“我相信李孚，”
“他不会做那些事的。”
看来自家丫头不会偷跑出去找那小子了。
杨慎名想到这里，露出老父亲欣慰的微笑，自己的笙儿终于长大了。
至于李孚的案子，杨慎名也不相信他能如此胆大包天。但案件涉及到先皇，建宁王也不好插手，只能等明天上堂见分晓了。
杨笙整理好文书，起身离开。走到一半，她开口说道：
“阿爷，我今晚去林家一趟……我怕吟姐姐会难过。”
说罢，杨笙便一转身离开了杨慎名的房间。
一脸茫然的杨慎名端起汤饼，吃了两口。
自己是不是又被女儿丢下了？
欸，本官为什么要说“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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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阿宝将李孚带到洛阳县衙之上，李孚抬眼看去，面对着自己的，正是洛阳令杨慎名。
杨慎名身旁，洛阳丞、主薄、录事等人依次排开，皆是正襟危坐，一双双威严的眸子时不时扫过李孚，给他凭空添了几分压力。
李孚心中暗叹：“看来为了我一个平头百姓，整个洛阳县衙的官员都出动了。”
“这到底算不算一种殊荣啊。”他苦笑道。
坐在上首的杨慎名环视一圈，县衙之外也站满了百姓，想必李孚一案牵动着整个洛阳的神经。
“倒给我不小的压力啊。”杨慎名感叹一声，清了清嗓子，宣布道：
“带罗皓上来！”
李孚感受着罗皓的样子，只见几个兵士带着罗皓，让他跪在自己身旁。而罗皓见了李孚也不言语，一脸肃穆，仿佛老僧入定一般。
“你要告李孚什么？”杨慎名朗声问道。
罗皓这才叩首，放声喊道：
“草民罗元白，状告苏州商户李孚偷作《西游》，诬蔑先皇，破乱教化，实为大不敬。”
“何况借武周妄说，侮辱太宗，此实为谋反之意，还望县令明察！”
李孚侧目看向罗皓，冷哼一声。罗皓此时脸上涕泪纵横，言辞恳切，一副要为国锄奸的模样，若不是在场的人大都知晓他的为人，怕不是会被他精湛的演技骗过。
听完罗皓的陈述，门外的百姓炸锅般大骂起来，多是维护李孚的言语。
杨慎名重重敲响惊堂木，门外的兵士小吏也都叫喊起来，这才压下激愤的百姓。
待到堂上安静下来后，杨慎名才继续问道：
“你说李孚犯了重罪，可有证据？”
罗皓连忙磕头道：“有，有！”
“带上来吧。”
随后，几个布袍男子被带到堂上，依次跪在李孚二人身后。一片写着字的破布也被送到了杨慎名等人的桌上，由他们传看。
杨慎名放下破布，说道：“讲讲吧。”
罗皓缓声道：“李孚在风云轩中讲书时，借用武周时侮辱太宗的故事，当时风云轩里里外外几百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身后的几个“证人”也附和道：“确实，他还编排玄奘法师。”
“我作证，此乃事实。”
“简直是大逆不道！”
杨慎名眯起眼睛，大喝一声：“本官何时让你评价了？”
那人被杨慎名一吓，这才畏畏缩缩地低下头去。
杨慎名转向罗皓：“继续。”
罗皓不紧不慢的说：
“至于那片布，乃是草民誊录的当时风云轩内百姓的讨论。”
“其中那所谓‘齐天大圣’竟要打上凌霄宝殿！试想这普天之下，又有哪里能称得上‘宝殿’，谁又担得起‘玉帝’二字？”
“李孚惑乱人心，蛊惑造反，理应伏法！”
讲到这里，罗皓情绪激动，唾沫横飞，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李孚，仿佛要剜下他心上的肉来。
李孚冷眼看去，不为所动。
静默的朝堂之上，几股暗流涌动，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默默角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