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引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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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确定身份

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一地细碎的金黄,大槐树宛如一把巨伞,撑开在这片静谧的天地间。毅然留在树上的秋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偶尔有几片枯黄的叶子,慢悠悠地飘落,在空中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最后悄无声息地落在地上。

树下两人身影融入这秋日的画卷。一位少年正值年少,坐落在马扎上的身躯接受着阳光的洗礼,徒增了几分英气;另一位年轻人,面容青涩,身子随秋千晃动,青春灵动。

他们的交谈声,在这寂静的秋日里轻轻回荡。

周围的草丛里,几只蟋蟀隐匿其中,偶尔发出几声清脆的鸣叫,像是在为这场交谈伴奏。不远处,一只黄狗慵懒地趴在地上,半眯着眼,享受着阳光的轻抚,偶尔动动耳朵,似乎也在倾听着二人的对话。

“我二爷啊,在我太奶口中是个顶没出息的人。”

“不像我大爷,是家中长子,事事操心,处理的周全,也不像我爷爷,是家里唯一一个读过书的人,更不像我姑奶,从小就是家里的公主宝贝,太奶说,我二爷从小就是一个没主意的,别人说什么他便做什么,不说什么便不知道怎么做,三杆子打不出一个屁来。”

“太奶说我二爷胆子很小,与人争执,别人冲他一喊,他就不敢出声了。”

“我太奶说我二爷怕黑,别人家孩子十几岁的时候,都敢走夜路,他一定要拿盏油灯才敢出门,他往往走的特别快,时常把油灯吹灭,而后去寻找太奶再为他点上。”

“所以,我太奶时常向二爷的牌位说些话,太奶怕他没人教,他不知道做什么。教二爷怎么跟人吵架,教二爷怎么炸麻花......”

“所以,供奉二爷的房间不分昼夜的点着蜡烛,从我记事起,我太奶就没离开过家,去过远门,就算出去走街串巷,最多也不超过两个小时就要回家,太奶总是说她不喜欢出门,其实谁不知道,他怕蜡烛灭了,二爷再找妈妈时找不到。”

“就这样一个顶没出息的人,却是我们家最勇敢的人,牺牲在了抗倭战斗中,至今还没有任何消息。”

李修崖见孙芊没了声音,转头查看。

秋千停了,树叶沙沙作响,映照着太阳的的泪在孙芊的眼眶中停留了好久。

李修崖剥完大蒜和大葱,叫上孙芊,回了一趟孙芊家。

李修崖把储存信封的盒子揣进衣服里兜里,在行李箱中拿出了炭笔和A4纸,又赶回老太太家。

见了老太太,李修崖坐在桌子旁,对老太太说。

“奶,我听孙芊说您的儿子是个大英雄,什么也没留下。我啊,学过素描,就是给人画画,您形容形容,我给您画幅画当作您的生日礼物。”

“娃,你真的可以靠我说的画人像?那你等等,我叫老大过来,我俩一块形容。”

老太太一脸兴奋的掏出手机,去给自己的大儿子打电话。

“孙芊,你出去给我找块橡皮和小刀,我一会要用。”,李修崖找了个理由把孙芊支开。

“爷,您一会站在这不要动,我给你画个像。”,李修崖对着面前的空气说道。

“好!”,孙鹤亭郑重的点了点头,答应了李修崖。

一会老太太进了房间,等了不久,老太太的大儿子也过来了,这人李修崖见过的,就是在孙芊家给李修崖递烟的老人。

老人颤巍巍的在怀中拿出烟,递给了李修崖,又颤巍巍的说:“修崖,你真能根据我们的描述画人像吗?”

李修崖双手接过烟,说道:“我也是业余的,爷,您尽量详细的描述。”

李修崖整齐排列着铅笔,从 2B到 8B,铅芯粗细不一,泛着冷冷的金属光泽;一旁的橡皮擦,新崭崭的,还未沾染多少石墨粉末;素描纸洁白如雪,纹理细腻,仿佛在等待着画笔赋予它生命。

三人相对而坐,李修崖手中紧握着铅笔,老太太和他的大儿子用家乡的方言描述着所画之人的五官,为李修崖勾勒出脑海中的人像模样。

一旁观的孙芊看着时不时看向前方的李修崖有些疑惑。

老太太听着大儿子的描述,时而补充,可是看到李修崖并没有听进去多少,而是光向自己身旁看去,老太太看着身旁久久不语。

李修崖每每抬头手中铅笔更加沉稳,精心雕琢着眼睛的轮廓,一笔一划间,力求捕捉到那难以言喻的深邃。

此时,窗外的阳光悄然移动,光线透过白色的窗帘,变得柔和而朦胧,仿佛时间在纸上停驻,只剩下铅笔在纸上摩挲的沙沙声,和那绘就人像的专注与执着,一点点地,一个鲜活的人像正在画纸上苏醒。

李修崖最后一个抬头,比照了一下,吹了一下橡皮屑,觉得可以了。递给了老太太。

原本浑浊的眼眸陡然瞪大,眼中的浑浊仿若被一阵狂风卷走,只余下无尽的惊愕与难以置信。那眼神,恰似一位孤独的航海者在茫茫大海上骤然望见了陆地,却又惊觉那是海市蜃楼般的绝望。她干裂的嘴唇微微颤抖着,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发不出一丝声响。

“儿啊……”一声沙哑、破碎的呼喊,仿若从灵魂深处撕扯而出,打破了屋内死寂的沉静。老人的眼眶瞬间红了,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顺着他布满皱纹的脸颊肆意流淌,滴落在地上,洇湿了一小片棉衣。她的双肩剧烈地抖动着,整个人仿佛被抽干了力气,靠着墙缓缓滑落,瘫坐在地上,双手仍紧紧抓着纸,像是生怕一松手,儿子就会再次消失不见。

“妈!妈!你别激动!”,老太太的大儿子把老太太扶到床边,也转头看向了纸张。他浑身颤抖,竟让这遮风挡雨的身躯一瞬瘫软下来。

窗外,微风轻轻吹过,树叶沙沙作响,似是在轻声叹息。屋内,老人的悲恸弥漫在每一寸空气里,时间仿若在此刻凝固,只有那声声揪心的哭泣和拿着纸张颤抖着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