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入宫

等一切准备就绪，马车已经在门口候着了。她们两个提着裙摆往门口走，陆飞和秦雅致正站在门口说着话。

看到人出来了，秦雅致上下打量了一翻走出来的两人，甚是满意的点了点头。走上去握住两个人的手，“好看，两个人都好看。方才还和他争，现在来看他不得不认同我的观点——美人总是需要等待一番的。谢谢你们为我的观点作出的有力论证。”

陆飞总是愿意让秦雅致打趣他，他喜欢秦雅致这个样子，“但是我无论如何是愿意等待的。当年我总是在等你。现在又陪你等绯儿和小九。”他从来不反驳秦雅致说的这些捉弄他的话，如果和她挣了个你来我往也大多数是逗她，结果还是要听自己夫人的，这是陆飞的宗旨。

情人之间的酸话了叫陆绯和顾九都很不自然的移开了视线。

陆飞和秦雅致感情好是众所周知的事情，相伴数十年感情却未曾一变，这实在让人感概。

“这个故事你听过吗？”陆绯转过头去看顾九，笑着给她将自己父母的爱情往事，“母亲当年其实是不愿意嫁给我父亲的。所以我父亲约她出去赏梅花的时候，她就说要他在门口等她，打扮完就和他一起去。”

陆绯看着伸出手细致的为秦雅致将碎发挂到耳后，嘴角挂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笑意的陆飞。接着说这个有点俗，却实在能让听者共情这份珍贵情谊的故事。

“他们说，那是京城最冷的一个冬天。母亲下定决心要给我父亲一个下马威，自然不可能好好招待他，就让他在外头的院子里等着，也不告诉他要等多久。京城的冬天，你知道的。那风往身上一吹，人立刻就僵了。”

秦雅致伸出手为陆飞抚平了衣服上的褶皱，开口接过了陆绯的话，由她这个主人公继续讲述着这个故事，“我当时想，这个呆子顶破了天待一两个时辰就会冻得受不了而大发雷霆，又或者是气冲冲的离开。”

“你说，怎么会有你这么笨的人？哪里会有人真的在雪里面等人，从白天等到晚上？我母亲叫你进去等，你非要在院子里等我……”

陆飞握住了秦雅致的手，说道：“我这个笨蛋，好歹也是看出来了，你就是想让我知难而退。没办法，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人从来不会顾虑太多，你答应了我去看梅花，我就等你。这样笃定的诺言，我自然不会因为一点冷就放弃。”

“不对。”秦雅致故意拧着眉推了一把陆飞的胸膛，推的人后退几步，自己矜贵地抱胸看人，“我是怕你在我院子里冻坏了，那个时候我就不得不嫁给你了。”

陆飞一笑，这个素来精明，在生意场上让对手输的倾家荡产、灰头土脸的男人，此时脸上的笑却是憨厚的、驯顺的，“那不是更好？”

秦雅致上下扫了陆飞一眼，哼了一声，跟陆绯和顾九打了个招呼。也不理陆飞，自个儿上了马车。

顾九和陆绯被两个人相处的样子，弄得忍不住笑。又有一点插入别人私密话的尴尬。但是更多的是观看幸福是不自觉被温暖的欢喜。

陆飞在秦雅致转身的时候，牵住她的手，用力握了握。撑着她的手借力给她上马车。仔仔细细地护着，生怕人磕着碰着。

赶巧，秦溯和顾玠正骑着马过来，老远就看到秦溯往这边挥了挥手，“陆叔叔！”

从看到秦溯的那一刻起，顾九就看见陆绯脸上出现了一种不怀好意的笑容。

陆绯等秦溯走到近处，面上丝毫不露，若无其事地走到秦溯边上。却看她手掌一翻，环了几圈的锁链突然出现在掌心中，握住一头狠狠往秦溯骑的马屁股上一抽——

哪知秦溯骑技了的，一扯缰绳，前蹄高高昂起，整个人随着挺直背脊，发丝撩动间，少年清俊的眉眼比太阳还要耀眼。

秦溯勾唇一笑，调转马头，不巧，马蹄重重地落在陆绯面前，逼得她连连后撤，气势上自然落了下乘。脸上不自觉就带了几分气急败坏的怒容。

“你！”陆绯十分不甘心。

秦溯俯下身打量了陆绯一眼，摇头啧了一声，“想跟我斗，这许多年都没斗过，你倒是越挫越勇了？”

陆绯脸一黑，冷笑一声，“你先前骑着马在街上狂奔的模样我替你记得清楚，这马术练了很久吧？”

秦溯脸上的笑容一僵，冷哼一声便同陆绯争执起来。

顾玠带着马绕过两人翻身下马，“陆叔叔。”打完招呼之后，顾玠走到顾九面前，仔仔细细的将人看了一遍，“才第一个晚上，就感觉和养在顾家的时候天差地别了。早就该将你放到这里来了。”顾玠伸手摸了摸顾九的头，带着一点欣慰说道。

顾玠侧身从储物戒里面拿出来一个盒子，举到顾九面前，“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顾九打开盖子，里面是一只品相极好的羊脂玉手镯。顾玠拿出来握着顾九纤细的手腕，稍一用力，镯子就越过掌骨滑了进去，挂在手腕上，衬得肤色更加白皙，“你肤色白，我想应该很配你。玉养人，若是还算喜欢，就多戴一会。”

顾九笑着伸手抚弄了一下手镯，“现在你也在养着我，所以是哥哥你和陆叔叔一起，我才会有你说的，和以前很不一样。镯子很漂亮，我带上是不是又和以前不一样了？。”

顾九这番贴心的话，对顾玠简直是莫大的安慰。可这安慰又催生出了更重的怜惜。这似乎是一个无解的命题。

顾玠看了一眼顾九的手，又拿出了一枚储物戒放到顾九的掌心，“以后哥哥替你撑腰，我绝对不会再让你和以前一样了。”这番誓言，声音虽低，可重达万斤。

两个人交谈的时候，秦溯和陆绯打打闹闹的过来了。秦溯先跟陆飞问好，看着顾玠的礼物已经给了，便也从储物戒里拿出了两个盒子，把其中一个给了陆绯，“哝，你回来的贺礼。”

陆绯看着盒子里躺在软布上的镶金红宝石匕首，再看看秦溯手里的另一把和她手里款式相似，却是蓝宝石的匕首。

心跳加速了一点。心里有一点龌龊但是她却压不下去的猜想，那顾玠也会给她送礼物吗？看着顾玠离了顾九身边，朝她走来。或许陆绯自己都没意识到已经摒住了呼吸，就这样呆呆地看着顾玠，什么反应都做不出来。

“陆姑娘。”顾玠走了过来，看着呆愣的陆绯，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等陆绯一激灵回过神，体贴的没有说陆绯刚刚的出神，把手里的盒子放在陆绯掌心，“欢迎回来。希望你喜欢这个礼物。”连手也没碰到，一点出格的举动都没有。

陆绯猛地低头，不敢再抬头看顾玠，只觉得自己现在肯定笑得很奇怪，一点都不淑女。她接过盒子，轻声道：“谢谢。”她心里想，秦溯给的时候是直接拉过她的手把盒子拍在她的掌心。而顾玠呢，这样有礼。

心里有一点点遗憾，但是却愈发喜欢了。要是不是这样，顾玠就不是那样好的顾玠了。

盒子里面是一根狼毫笔。

“你的字好，我想你应该用得到。”顾玠说到。

可听到这番话，陆绯又不自觉的撇了撇嘴。

她的字好，苦练了这么多年，可那是为了什么？

“谢谢，我很喜欢。”陆绯仔细地把笔收好，笑着看向顾玠，“用它写的第一幅字，我送你。当作是回礼。”

顾玠含笑点头，“不胜荣幸。”

另一边，秦溯朝顾九递过去准备的送的匕首，“没想到这匕首会和你今天穿的衣服对上。”说完微微后仰身体似乎是像把顾九今天的模样尽收眼底。顾九没抬头，自然看不到秦溯眼睛里的情愫，其他人侧对着秦溯，自然也看不到。而秦溯呢？他站在自己的眼睛后面，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他只是觉得顾九这样穿着很好看，“你穿蓝色好看。”他几乎是叹息着说出了这一句话。

声音轻到秦溯以为自己根本没有说出口。可是顾九却抬头看了他一眼，似乎是被他的话引得。紧接着，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了，迅速的后撤目光把注意力重新放回到盒子里的东西上。

顾九安静地拿出来仔细端详了一番，伸手想要去碰一碰匕首的刀刃，却被秦溯一把握住手制止了动作，“做什么？这可是我刚炼成的三品灵器，这一下上去你就会被伤到。”

顾九被秦溯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一挣，没挣开。她不得不抬眸看了秦溯一眼，“我知道了……谢谢你的礼物。”刚刚秦溯动作太快，这才意识到这番举止很是不妥。松了手上的力气，顾九一下就把手抽回去了。

风扬起，轻轻吹动了顾九的裙摆，秦溯看着隐藏在碎发后面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不自在的移开视线，咳嗽几声，“你喜欢就行。”那像波浪一样的裙摆，所带起的涟漪似乎蔓延到了他的心底，有一点痒。

秦溯思绪很乱的想，今天的风有一点大。入秋了，不知道顾九这样穿会不会有点冷。

陆飞笑着看着这几个小辈互动，眼睛里精光一闪，心中已经有了打算。但是现在可没这么多时间寒暄了，他率先翻身上马，打断了这暗流涌动的状况，“走吧！宴会就要开始了。”

顾九和陆绯坐进马车，小小的空间里面萦绕着一股莫名尴尬的氛围，陆绯看着手里的盒子沉默，顾九也抱着手里的东西不说话。

秦雅致坐在马车上透过车窗，将刚刚发生的一切看的清楚。她撩起车帘，看着马车前方似乎也心神不宁的另外两人。嘴角噙着一抹欣慰的笑容。

这样难道不是最好的结果吗？

她笑得无声，率先打破了这份寂静：“不喜欢送的礼物吗？怎么一个两个都不作声，这可不是收到礼物该有的表情。”

陆绯的手指摩挲着盒子的边缘，“没有不开心，母亲你看错了。”语气却闷闷的，人也低着头。

秦雅致也不点破，悠悠问道：“怎么今天穿的这个颜色？我方才都没有注意到，不穿红色啦？”

陆绯稍稍嘟起了嘴，她当然知道瞒不住秦雅致，但是她也不想就这样被人揭穿，尤其是另外一个木头根本就什么都没发现的时候，“我以前也有穿过绿色！明明是母亲你一点都没将注意力放在我身上才下意识觉得我一定要穿红色的裙子……”

秦雅致被陆绯耍小性子的样子逗得直笑，这下陆绯哪里还不知道，自己又中了秦雅致的计谋。又是在故意逗她。

“天可怜见的。”秦雅致故作伤心的用手帕捂住了嘴，“我可是发现了——别人没发现的气，可不要牵连到我身上来……”

“母亲！”陆绯被秦雅致逗得满脸通红。

不曾想秦雅致还有后招，这还没完。她掀开车帘，叫了一声顾玠，等人骑马走到车窗旁边时，又把车帘拉开的更大了些。叫顾玠能看得见马车里面。

“玠儿，你说我们家绯儿今天穿的裙子怎么样啊？我觉得，她还是穿红色好看些。但是小九觉得她穿绿色好看。不妨你来做个决断？”

顾九神色莫名地看了顾玠一眼。

其实现在不是一个鉴赏的好时机，光线不好，姿势不好，就连表情也没有摆好。

陆绯几乎要把头埋到胸里面去了，恨不得从车上跳下去也好过现在受顾玠点评。只不过从外面看进来，瑟缩以致曲线更加清晰的颈部和锁骨，还有通红的耳垂、脸颊。缩在座位上，可那样纤弱的姿态却更叫人无法移开视线。

顾玠隔着车窗，看了陆绯一眼。又不经意般移开了视线，不欲让陆绯在他的目光下变得窘迫。

“红色绿色，不过是外物为自身的点缀。陆小姐一副好样貌，自然是穿什么都好看的。”

陆绯原本低着脸不愿意和顾玠对上视线，听见这番话，却感觉顾玠带着和煦笑容的脸就这样闪现在了她的面前，叫她又是心动不已。她甚至有些计较、犹不知足的想：就不能多夸她几句吗？

“玠儿，打太极可不行。”秦雅致不赞同的摇摇头，脸上却带着心满意足的笑。不过见好就收，“你去吧。骑马小心些。”

“母亲！”等人一走，陆绯满是幽怨地看了秦雅致一眼，这又逗得她咯咯发笑。

秦雅致看着顾九，试探地说到：“玠儿一副不知道我到底在说什么的样子，可真是个木头。”

顾九没有说话，脸上摆出了一贯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标准笑容。秦雅致看着顾九手里的盒子，又看了看真的以为是在说顾玠的顾九，恨其不争又无可奈何般把胸膛里积聚的那股气吐了出来。

和顾玠比，这个更是没开窍。秦雅致这样想到。

秦雅致捧起了茶杯，慢慢地吹散了浮起来的热气，转而说起了别的事情，转换一下心情。

“等这次宴会回来，你和小九就可以正式开始修炼了。”秦雅致说起两个人都很关注的事，两人也把注意力放在这上面来。

“先要修习天赋心法，顺便看看你们的天赋……”

“小九是铭者，那还需要去找一些铭阵图来辅助你，再弄些铭文牌来供你练习……绯儿，等你开始修炼就知道你的伴物有没有火属性，就知道能不能炼丹……”秦雅致絮絮叨叨的说着后面事情的安排。

等到开始修炼，伴物所自带的属性才能够体现出来。如果带火，那么持有者也就能控火。虽然陆绯的伴物一看都没有火焰的感觉，但是结果还没揭晓的时候，谁也说不准。

说话间，他们也到皇宫了。

两拨人各自分开，从不同的路线进去——男女需要分开入场。这样特殊的安排，简直是明晃晃在暗示这是一个隐形的相亲宴了。

下了马车，跟着带路的宫女往里面走。高高的朱红色的宫墙耸立在道路两边，把原本广阔的天空框成窄窄的长条形。视线掠过太监带路的身影，再往前，是一道又一道的宫门，似乎没有尽头。

“别紧张，就当出来赏花。”陆绯看顾九有几分不自在，伸手握了握顾九的手安慰道。

“没事。”顾九摇摇头，在宫女的带领下右转——视野豁然开朗，御花园里的花开得娇艳，一丛一丛，花团锦簇的。看的人心醉。若非来这里实在不得已，或许是个赏花的好时节。

也确实值得为它们开这一场宴会。明明快要入秋，花匠却将这些娇贵的花儿照顾得这样好。

接下来就不用指路了，她行了个礼便离开了。

顾九跟着陆绯走了进去。他们算是到的晚的，已经来的人三三两两围在开的正艳的花丛边，嬉笑交谈。陆飞他们从另一边入场，还要去找找看才能碰到秦溯他们。陪在她们身边的秦雅致嘱咐陆绯要好好照顾顾九之后，就被来传话的宫女带走了。

秦雅致刚刚离开，她们这里却一下就热闹了起来。或者说，从她们到这里开始，这些还装作赏花交谈的人的目光就已经很热闹了。不过是等碍眼的“护卫”走开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