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帝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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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回眸一笑百媚生

苌离的目光从几人脸上一一扫过后,又徐徐道:“天子,兵强马壮者当为之,如是而已。”

李秩抚掌而笑。“此言甚合我心!”

李稷的笑容比起方才还要意味深长。“那么请问苌解元,若论兵强马壮者,曾经的西夏当属第一。为何如今会被我朝打得抬不起来?只是因为少了靖东王府吗?”

周成钰在内心横了李稷一眼,李十郎,真不愧是你!在人家伤口上撒盐,有意思吗?!

苌离仍是面色不改,“宣和之乱后,传国玉玺不知所踪。祝融八姓仅剩妘氏的时候,这世人眼中,他们与传国玉玺也没多大区别。不过,传国玉玺也好,妘氏也罢,都不是万里河山,更不是天下万民。即便全握在手里,又能如何?”

此刻,苌离的目光正好与李稷对上。

苌离继续说道:“昔日,楚庄王问天下九鼎之轻重。公孙满答曰,天下之重在德不在鼎。而今这天下,不在传国玉玺,更不在妘氏,而在天下万姓。”

闻言,李稷由衷赞道:“苌娘子的解元之位,当之无愧。”

其他人则开始重新审视起苌离,至于周成钰完全是一脸的震惊,仿佛从来不认识她一样,从未想过这样一番话能从她口中说出来。

这时,周成钰的仆从在雅间外道:“郎君,苌娘子的奴婢来了。”

周成钰扬声道:“让她进来吧。”

桑梓很快入内,怀中抱着一个小酒坛,后面跟着两名临时寻的男仆,每人手中都拎着酒坛。带头对雅间内的众人行过礼后,道:“娘子,您给成郎君的见面礼,奴婢送来了。”

未等苌离开口,周成钰很是惊喜,“哎呦,你给我还有见面礼呢。”

趁着桑梓把五坛酒放在周成钰面前的功夫,苌离道:“难得来次长安,不给你准备见面礼,那就是我失礼了。知道你好酒,所以备下的都是好酒。”

在苌离的示意下,桑梓开始介绍道:“成郎君,我家娘子给您备下的是,天雪花白,丽水五花酿,雪雾胭脂醉,雨初玲珑,还有这青城桑落。”

在桑梓一一道来之后,整个雅间内鸦雀无声。在坐的几位郎君里,即便是身份最低裴宥也是出身闻喜裴氏,这四人皆是自幼见惯富贵的,对酒颇有研究的可不只有周成钰一位。这五种酒皆是名贵佳酿,特别是雨初玲珑,酒液虽然剔透至极,却能沾稠挂杯。取初春新雨酿制,制成后须窖于洞中至少五年,方可饮用。

周成钰目瞪口呆地看着苌离,知道她有钱,但也太有钱了吧?!前几日就听说她在骆记买了十五万贯的首饰,对于平康坊内的名妓来说,一身行头十万贯也不足为奇,但那些钱都是来往恩客赏的。苌离手里的钱自然不会是这么来的,她到底是骗了多少人?!

苌离看懂了周成钰的表情,道:“要真是你想的那样,我早就被官府抓了,你想什么呢?”

作为一国之君的李稷,自然是都喝过的,可即便是他也不能轻易把这五种酒都凑齐了。

周成钰看着面前的这五坛酒,咽了下口水,啧啧叹道:“你这是见面礼?!”

“怎么?觉得我这见面礼轻了?”苌离道。

周成钰连忙摆手否认。

苌离接着道:“你知道的,我舅父他好酒。这些年我没少给他找酒,你也是好酒之人,所以顺便带给你了些。睢阳距长安正好千里,都说这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你不要嫌弃就好。”

周成钰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就是圣人也不能说你这礼轻啊。”

听他这么一说,苌离笑得很是高深莫测。“怎么?你见过圣人?”

刹那间周成钰心虚了,眼睛不由自主地瞟向李稷。“当……当然,没有。”

旁边的李秩也笑道:“苌娘子的见面礼,真是大手笔啊。”

至于裴宥,此刻他看着苌离的神情颇为复杂。

苌离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又道:“成钰,我记得你是正月下旬的生辰,所以贺礼我也算在里面了。本想按时送到你府上的,一来我不晓得你的生辰到底在哪日,二来嘛……”

苌离故意停下来,扫视过众人后,才缓缓道:“你们家可是高门大户,我的拜帖估计是投不进你周相府的。”

周成钰被这最后这句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道:“你……你……怎么知道的?”

苌离笑得一派云淡风轻。“长安城内人都道是,曲有误,周郎顾。这说的是你吧?”

看着周成钰青红交加的面色,苌离起身道:“礼已送到,我也该告辞了。”言毕,便带着桑梓翩然离去。

周成钰知道,苌离这样的重礼,是为当初那副假的张旭手书而向自己致歉的,这其中任何一坛酒都能抵得上一副张旭的真迹。

这些酒从千里之外送至长安,必是一路小心照看,路上至少要耗费一个半月的时间。而苌离自己是骑马来的,不可能随身携带这些,自然更会不是因为被旁边这位撞见她造假才有此一举的。

所以此刻,若说周成钰并未有所触动,他自己都不信。其实自己从未真正介怀过当初被苌离诓骗一事,最开始想与她结交的确是见色起意,但自己对她从未有过非分之想。接触几次之后,发现苌离虽然性子冷淡,但为人确是值得一交。她乃一介孤女,寄人篱下必有难处,而自己出身簪缨世家并无许多难处,却对她却有所隐瞒,这不是为友之道。

周成钰有些迟疑地问道:“苌离,你可怪我隐瞒身份?”

苌离虽未回头,却停下脚步,语气温和地道:“你周成钰是周相之子也好,是天子近臣也罢,都与我无关。我当初不在意的,今日也不会在意。更何况除了此事以外,你我为友,你可有做过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周成钰坚定答道:“当然没有。”

苌离回身嫣然一笑。“你周成钰自己是谁才是第一要紧事情,不是吗?”

这一笑,即便是李秩这种阅尽人间春色之人都看痴了。

李稷在此时才明白,为何会有人不惜千金只求美人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