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萱草之辉
中学时代,母亲在老家,大哥高中住校,二哥和我跟着父亲在县城读书、生活,周六回老家和母亲相聚。我已渐渐不习惯和妈妈撒娇,依赖也少,放了学自己读书、做功课、洗衣服,倒是性格温柔的父亲陪伴我的时候多,耐心地给我讲学习、讲生活、讲做人的各种道理,娓娓道来如春风细雨。其实那时候的母亲并算不上“称职”。
但是,在我成长期间,母亲对我一直非常宠爱,放假回老家时,很少让我干农活、做家务,任我看书写字、自由发展,以致很多家务都是在我结婚生子之后才学会的。
母亲给予我的爱,我始终铭记:一岁时全家在郑州二七纪念塔下照了全家福,母亲抱着我很温柔;母亲遭遇车祸在许昌医院一年,我休学一年;母亲躺在病床上还为我织毛衣,给我制订学习计划,监督我学习、读书、练字、写日记。我成年之后对文学的热爱、做人的品质、做事的专心认真,都与母亲那时的严格教导密不可分。母亲病愈出院后,我到县城上学,中途插班没有教材,母亲就找邻居家男生借来上课用书,熬了好几个夜晚,亲手为我抄下完整的语文、数学书,让我安心上学。经母亲给我指点的作文每次都被老师当范文读,当班主任孙老师了解到我的手抄本教材来历,了解到我母亲的经历后,感动地说:“孩子,你有一位好妈妈!你的妈妈很了不起!”
小学毕业考试,母亲特意提前给我做好了新的上衣和花裙子,买了新凉鞋让我穿着去考试。中学期间不在母亲身边生活,有一次母亲借来县城开会学习之机,给我买了一条漂亮的红纱巾放到我的枕边。中招考试前夜我紧张得睡不着,母亲搂着我睡了一个晚上,让我的情绪得到了缓解,助我应考。
1999年4月,在我顺利生下儿子后,守候了一下午正在打盹的母亲突然接到了女婿报“母子平安”的电话,激动地说了一句异常清楚的话:“好了,我终于放心了!”
月子中,母亲要求女婿背着她上到四楼我的家里,非要亲眼看看我们母子,并带来了一大兜的小孩棉衣,厚的、薄的都有。当这些衣服一件件被打开的时候,我的眼泪哗地涌了出来!我的母亲,她是怎样用一双颤抖变形的手一针针缝制成这些衣服?对她来说这绝不是一件小工程,这是何其艰难的工程,何其伟大的母爱!
我一直喜欢台湾诗人余光中的《乡愁》,最喜欢那一句:小时候,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我在这头,母亲在那头……
去年,我在合唱团学了一首《母亲的微笑》,每每唱起,哽咽含泪,唱不下去:
当我独自在这尘世行走,你的话语在我心头,伴着我千山万水漂流,在我困惑时你的微笑像拈花的那只手。
……
当我们相聚在彼岸的船头,你对我笑,我对你笑,你给的思念,无悔的爱,原来一直是凝视我回家的深情眼眸。
一想到我的母亲,我还在这头,母亲已在那头,未及开口,已经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