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热血青年（4）

自从全力转到脊柱外科之后，王珂雨就没有来病房照顾他了，大部分时间是蔡京伦陪着，全力心里乐开了花。

看着林菁每天来查房的样子，全力感觉很甜蜜，六个人一间的病房，他也没有半点埋怨，倒是蔡京伦一直在抱怨住宿条件比创伤外科病区差很多。

“人都走了还看什么看。”蔡京伦边收拾桌子边说道。

全力没有理蔡京伦的声音，还是痴痴地看着房间门口的方向。

“望眼欲穿，望穿秋水，我现在才体会到这些词的具体含义。”全力突然说道。

对于全力的爱，整个病房的人都知道，大家有意无意都会参与到调侃他的活动中。自然，林菁也感觉到了他对自己的喜欢，不过，她觉得很无聊，根本没放在心上。

给全力制造了与林菁接近机会的那一摔，如今让他面临着手术的选择。吴小民医生坐在他对面，讲述了一遍他的病情，把治疗方案也说得清清楚楚，奈何，他迟迟不能签字确定。吴医生没办法，让他回去再好好考虑，他提出要求，说想跟林菁面对面讨论一下。对于全力的要求，吴小民觉得不算过分，他把这事向林菁做了汇报，林菁同意了。

全力与林菁就这样面对面地坐了三分钟，两个人都没有开口说话，林菁看着手表，她预设的10分钟时间一到，就会抽身离开。

“你还有6分钟的时间，有什么想问的抓紧时间。”林菁看着手表说道。

“你平时喜欢什么运动？”全力缓过神来问道。

“问与你病情相关的问题，这是治病，不是相亲。”林菁平静地说道。

“不好意思，忘记了，”全力急忙说道：“这个手术有没有风险？会不会损伤神经？会不会导致瘫痪？我听说很多病人做腰椎手术都瘫痪了，这是不是事实？”

“一个一个的回答你，第一，这个手术和其他任何手术都一样，只要是手术，都存在手术风险，但是，风险都是相对的，我做的手术目前来看，没有出现严重的问题。第二，这个手术是局部麻醉，是在内镜下做椎间盘的摘除操作，全程是可视化的，相对比较安全，我做的手术目前来看，没有损伤神经的。第三，没有损伤神经，就不存在瘫痪。第四，你听说的很多病人做腰椎手术都瘫痪了，由于我没具体了解过，所以我没办法评论。对于腰椎的手术，由于患者的病情不一样，采取的手术方式有很多种，这个要具体病例具体分析，我没办法做笼统的回答。”林菁平静地说道。

“你说的有道理，目前来说，你做的手术没有问题，那我就相信你，我签字。”全力说道。

“我只是陈述既往的事实，不代表你的手术一定没问题，你自己考虑清楚。”林菁说道。

“我相信你，若是出了问题，我也认了。”全力笑着说道。

“好吧，你先回病房，吴医生会过来找你签字，我要接着去做手术了。”林菁边说边起身，接着离开了谈话间。

“谢谢啊，林医生。”

林菁已经走远，全力的感谢只有他自己听见了，痴痴的样子要是让妈妈看见，可能会获得一个大嘴巴。没有人临到要开刀动手术了还在这里犯花痴的。

全力刚准备推门进去，看见爷爷从护士站的方向走了过来，他一哆嗦，拐杖掉到了地上。

“爷爷，您怎么来了？”全力慌忙问道。

“我来看看你。”爷爷走近后回答道。

在爷爷的搀扶下，全力回到病床上，爷爷则坐在床旁，蔡京伦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爷爷，您自己拿水喝，在这柜子里。”全力说道。

“好，你是什么情况？摔骨折了现在又要做腰的手术，怎么回事？”爷爷问道。

“您听我妈说的吧，她可能没说清楚，骨折是摔伤引起的，已经做完了，也快好了。这个腰是老毛病，这次发作了，医生说建议做个微创的小手术。”全力解释道。

“是说嘛，我以为把腰也摔坏了，男人若是腰坏了，那就很糟糕。”爷爷说道。

“腰没摔坏，是椎间盘突出。”全力说道。

“这个腰上的手术还是要慎重，非做不可吗？”爷爷问道。

“做了磁共振检查，医生说比较严重，这次住院，能一起解决就一起做了，难得住一回医院。”全力笑着说道。

“买一送一，你当这是买东西啊？做手术又不是什么好事。”爷爷说道。

“爷爷，那个手术的医生很漂亮。”全力压低声音说道。

“再漂亮也不能说做就做呀。”爷爷气愤地说道。

“我不是说做手术的事，我是说，您看合不合适娶回去当媳妇。”全力说道。

“我都一把年纪了，还娶啥呢。”爷爷无语地说道。

“哈哈，爷爷，不是您，是我娶，让您把把关。”全力笑着说道。

爷爷听到这里，也止不住地笑了起来，也没有接全力的话，他看出了他的那点小心思，毕竟，爷爷是懂孙子的。

这时，蔡京伦走了过来，看见爷爷来了，赶忙去拿水，递水果，爷爷一个劲地夸他是个好孩子。

“爷爷，您腰痛的问题，也可以找林医生看看。”全力突然说道。

“那好，小蔡，你去把林医生请过来。”爷爷说道。

“爷爷，您这说的，人家林医生这时候在手术室，怎么可能说来就来，她每天的手术很多，忙着呢。”全力笑着说道。

“那就等她忙完了，我再去见她。”爷爷说道。

“您也办个住院，怎么样？”全力问道。

“开玩笑吧，就为了看一眼孙媳妇还办个住院？”爷爷说道。

“您那腰疼也是老毛病，住院治疗一下，跟孙媳妇的事不相关。”全力说道。

“先跟林医生见面了再说，哪会那么严重，住院就是比较严重了。”爷爷说道。

“爷爷的腰痛是小问题，哪会住院。”蔡京伦插话说道。

“就是。”爷爷附和道。

住院真的是一件很无聊的事，这个时候，全力才体会到自由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健康是多么重要的事情。爷爷见着了林医生，赞同全力的眼光，支持他去追求她。听着林菁说自己的腰问题不大，爷爷更加赞赏这位“孙媳妇”。在离开病房之前，爷爷要求全力作一首关于爱情的诗，全力一气呵成。

呼呼哈哈真浮夸，

骨折腰痛来住下。

哪路神仙来帮忙？

医林菁英就是她。

听着全力说完，爷爷哈哈大笑起来，蔡京伦和病房其他的病友们也都纷纷称赞，真是个爱情杀手。正在兴头儿上，全力要求爷爷也作一首，爷爷是个高手，自然不费吹灰之力，张口便来。

吾孙力儿好性情，

身体折磨精神清。

塞翁失马知非福？

遇见真爱一身轻。

听着爷爷的诗，全力夸张地叫好，大家也都附和起来，这动静有点大，引得护士小姐姐进来查看，叮嘱他们不要吵闹。全力让蔡京伦送爷爷回家，他则继续看电视打发时间，见到爷爷之后，和往常一样，心情总能无比的愉悦。

第二天的手术非常顺利，手术只用了一个小时左右，全力在被推回病房的路上，林菁出来陪他走了一段。在手术缓冲区，林菁将一个装有钱的信封递给了全力。

“林医生，这是干什么？”全力疑惑地问道。

“这是你爷爷昨天硬塞给我的钱，现在还给你。”林菁回答道。

听到这里，全力瞬间明白了，他也没多说什么，林菁则转身又去手术室准备下一台手术。

“谢谢啊，林医生！”

人已走远，才记起来说谢谢，他的话只有自己和护送自己回病房的工务员听清楚了。

“林医生是个好医生。”工务员说道。

“是的，一个大好人。”全力附和说道。

“人又漂亮，手术也做得漂亮，可惜离婚了。”工务员说道。

“是吗？看不出来。”全力好奇地说道。

见工务员没说话了，全力主动搭话。

“她前夫是干什么的？这么不懂得珍惜。”全力说道。

“是泌尿外科的张主任，男才女貌，真是可惜。”工务员说道。

“医生不能找医生，都太忙了，顾不上家庭，这样容易产生矛盾。”全力说道。

“谁说不是呢，哎。”工务员感叹地说道。

当全力还想多聊一聊时，发现自己已经被推到了病房门口，蔡京伦没料到手术这么快就结束，还躺在全力的病床上玩手机。

“这么快就做完了，林医生果然是个高手。”蔡京伦边爬起来边说道。

当全力顺利地躺回病床上之后，蔡京伦看见他手上拿着一个信封。

“你手术做完还有红包收？”蔡京伦边问边抢过全力手上的信封。

“屁的。”

“哦，是你给林医生，但是林医生没要？”蔡京伦又问道。

“算是吧。”

蔡京伦用手估摸着信封的厚度，又开始调侃全力。

“会不会是给的太少了，这才一万块钱。”蔡京伦笑着说道。

“屁的，不是多少的事，你不知道医院规定不让医生收红包吗？”全力说道。

“不知道，我觉得收红包很正常。”蔡京伦接着又说：“你既然知道不让医生收红包，那你还送？你不是害人家林医生吗？”

“这不是我给的。”

“那是谁给的？我可没给她。”蔡京伦说道。

“我爷爷给的。”

“老爷子的一份心意，有可能是对未来孙媳妇的认可，这不一定是手术的红包，可能是对孙媳妇的见面礼。”蔡京伦说道。

“有可能……现在给你吧，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全力笑着说道。

“借花献佛？”蔡京伦笑着问道。

“对，你就偷着乐去吧。”全力接着又说道：“你真是没良心，我从手术室回到病房，你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净说一些无关的事，也不问一下手术疼不疼。”

“对不起，你手术疼不疼？”

“不疼，就是胀。”

“现在疼不疼？”

“不疼，还比较舒服，之前的腿疼竟然消失了。”

“这么神奇的手术，林医生真是个高手，你应该给她送一个大大的红包才合理。”蔡京伦夸张地说道。

“她不会要的。”

“那就送她一面锦旗。”蔡京伦说道。

“这个可以有，你赶快去办。”

“收到。”

蔡京伦说完便起身离开了病房，在住院部门口遇到全力的妈妈，短暂的交流后就分开了，他又去见王珂雨。这段时间，虽然她的人一直没出现在医院，但全力的动态，蔡京伦都会向王珂雨汇报。

全力恢复得不错，加上床位很紧张，林菁建议全力出院，不能一直呆在脊柱外科，奈何全力死皮赖脸地要继续住院治疗，林菁没办法，就给他安排到康复科去住。全力不情愿，但还是去了，因为林菁答应了他的一个要求，就是一周要来看他两次。

来到康复科之后，全力觉得这是一个正确的决定，因为在康复治疗师们的精心指导和治疗下，全力恢复得更快，他积极配合治疗的心态也起到了关键的作用。他期望着能早日康复。

时间真是难熬，但总算熬过来了。

全力等的就是这一天，他丢弃了双拐，开始正常走路，感觉还不错。

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林菁感知到全力的付出，对他的感觉不算糟糕。不过，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能过什么样的生活，很现实，没有奢求过获得理想中的爱情。

全力又提了一个“过分”的要求，说只要林菁答应了，他就办理出院。这个要求就是跟他约会一次，很意外，林菁答应了他。

这家餐厅主打一个高雅，灯光微醺，柔和的钢琴旋律让人身心舒缓，粉红色与淡蓝色的色彩背景错落有致地呈现，让享用食物变成了一种情调。

全力穿得很正式，跟旁边服务员的着装很像，林菁则一身牛仔，很随意的感觉。两个人坐在一起，不像是正经约会的画面。

全力希望借助这次约会的机会，争取到继续交往的权利，而林菁则希望早点结束，回去睡个好觉。

一开始，两个人都默默地吃着，没有过多的言语，眼神交流的时候反而多一点。也许情场上就是这样，谁先主动谁就比较被动，所以双方都按兵不动，以待天时。林菁的定力太强，外界的环境似乎干扰不了她那强大的磁场，全力开始出击。

“我喜欢你，能做我女朋友吗？”全力看着林菁，平静地问道。

“不能。”

“为什么？”全力又问道。

“我离过婚，我这个人不适合结婚，一个人过挺好。”

“离过婚也没什么，那只能代表过去，日子是往前过，不是一直停留在过去。”全力温柔的说道。

“你完全不了解我，我们在一起不会有好结果。”林菁说道。

“我不在乎结果，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全力说道。

“没有结果的交往，有什么意义呢？”

“你不试一下怎么知道会没有结果？”

“不会有结果的。”林菁平静地说道。

听到这里，全力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因为他知道，一旦辩论起来，感觉就会扭曲，就失去了美好的氛围。

他知道她是一个固执而坚定的人，她了解到他是一个真诚的人。

两个人默默地坐了好一会儿，林菁看起来比较享受这个状态，全力则心乱如麻。

“我们还是做朋友吧。”林菁突然说道。

“这样也好，做朋友，可以。”全力强颜欢笑地说道。

就这样不欢而散，全力像失恋似的伤心，他觉得是自己配不上她，林菁则是担心他受到伤害，不忍心开始一段没有意义的爱情。她说学医的不配拥有浪漫的爱情，忙碌的工作已占满感情的内容，爱情和事业，对于她来说，无法兼得。

离开医院后，全力还是偶尔约林菁吃饭，陪她唱歌。在KTV唱歌，是林菁的一个爱好，她总是独自一人在一个包厢里唱，如今，增加了一个听众。

全力陪她唱过几次歌后，内心对爱情的冲动又冒了出来，他觉得自己还是有希望的，心情也变得愉悦了很多。

他们之间开始变得无话不说，只是，约着见面的时间让全力很吃力，因为每天林菁都会很晚才结束手术。全力很难在大白天的时间里约到她，也许这就是她拒绝他的重要原因之一。

对于这种“遥远的回应”，随着时间的推移，全力也有些疲顿，他开始相信她的话，做朋友挺好。

无所事事这么久了，全力开始思考人生，他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要尽快找一份合适的工作。只有让自己忙碌起来，才配得上林菁，也许那个时候，林菁才会动摇之前的决定。

他不愿意回到自家的厂里上班，这几天去了几家公司面试，不是看不上对方，就是被对方看不上，像相亲一样，好难。

这几天，蔡京伦也消失了，因为他找了一份稳定的工作，只有王珂雨陪着全力吃吃喝喝。他有时候会想，王珂雨是不是自己不珍惜的那个人，也许她是适合自己的。但是，蔡京伦还单着呢，他一直在等王珂雨。这个现状，让他也感觉困顿，他需要寻找一个人生的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