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归宿

制式步枪子弹无法击穿的皮肤，就算用锋利的军刀也无法割开的皮脂层，加上铁甲熊发狂时，堪比冠军赛马的速度，与亚洲象般的庞大体型，更何况还有气这一特殊力量作为辅助。正是这一切优势的集合，让铁甲熊面对现代火器，也能保持恐怖的威慑力，在一支步兵连队反应不及的情况下，将之全军覆灭。

可以说，仅论战斗力，铁甲熊已然凌驾于现代主战坦克之上，而这种级别生物的忽然出现，给予窟卢塔族的心理冲击，也就很容易想象了。

事实上，在贾里德·沃茨把铁甲熊出没的消息带回村庄之后，村里立刻就掀起了惊涛骇浪，没有任何一个人花时间去探讨铁甲熊的来历、出现的时间这类毫无意义的问题，所有的争论都集中到了两个议题上。

第一个议题是村庄是否应该迎战铁甲熊，第二个议题是窟卢塔族村民是否应该坚守当下的隐居地。

两个议题实际上是一个问题的一体两面，即留在原地还是转移据点的选择，在这个方面，族内的各方派系争论不休，针锋相对。

“隐居地的迁徙是需要复杂准备的工作，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完成！”

长老派大声说道。

“那就放弃隐居好了，既然无法躲开外人视野迁徙，就索性寻求外界帮助，进入人员众多的大城市生活就好了，铁甲熊总不可能冲到城市中心去。”

这是年轻人的观点。

“你这样做，是想打破前人们制定的隐居传统吗！外界根本不会接纳我们窟卢塔族，他们只会排挤、歧视、迫害我们，挖我们的眼珠贩卖，这不是所有窟卢塔族一出生就被教导的东西吗！”

长老用拐杖敲着地板。

“谁知道这是不是真话！”年轻派毫不在意地说，“反正村庄里没有一个人在外界长期生活过吧，那怎么能验证祖先的说法究竟是对是错呢？更何况，就算当初制定规则的祖先是正确的，可这都过去一两百年了，迫害和排挤不都早就变成传说了吗！说到底现在束缚着我们的，只是一些陈旧的想象而已。”

“传统就是传统，必须遵守！”

“凭什么，我们没有理由遵守毫无依据的传统！而且遵守了又该怎么办，既不能求助外界，也不能迁徙村庄，你们打算怎么应对铁甲熊，难道就这么一个个待在家里，等着铁甲熊上门开饭吗！”

长老派与年轻派激烈对立，双方各执一词争执不下。然而村庄里对于两种派系观点的支持情况却在逐渐发生变化，过去的窟卢塔族内部，即便有许多年轻人早已对隐居传统不满，渴望前往外部的世界，但也仍有一部分安于现状的保守派，支持长老保持现状的做法，不愿意打破现有的生活秩序。占据族群内多数的保守派，加上长老派所带领的传统力量，这才能压制住蠢蠢欲动的年轻群体，让隐居秩序一直保持到今天。

但如今局势发生了变化，即便许多人仍然希望维持过去的生活，但铁甲熊的威胁迫在眉睫，一成不变的安稳生活虽好，可如果和生命安全比起来，那绝大多数人肯定还是会选择生命。而观察长老派与年轻派的主张，很显然年轻派的提案更有可能保证族群的安全，至少现阶段窟卢塔族人认为眼前的铁甲熊比未来的歧视迫害要恐怖得多。

这一想法未必正确，但只要人们开始这样思考，就意味着，民意的天平正在向着年轻派倾斜。

面对这种趋势，长老派自然是焦躁万分。

“真激烈啊。”

李斯特咬了一口手中外形类似凤梨的水果，奇妙的是，味道尝起来却接近于菠萝，味道很有层次感，因此这些天李斯特吃了很多。

就在村庄内的窟卢塔族人激烈争吵时，李斯特和红叶作为外来者，自然是没有列席的资格的，他们被安排在外面的一排长椅前，听着族群会议室内此起彼伏的争吵。

同样没有参会资格的，还有酷拉皮卡、派罗这些年龄不到十五岁的少年孩童，他们被两个老年人看管着，坐在李斯特和红叶旁边。

酷拉皮卡满脸忧虑，他询问派罗。

“派罗，你知道该怎么解决铁甲熊吗？”

“我怎么可能知道这种事情”，派罗叹气，“说到底铁甲熊根本就不是会在这种气候环境出现的魔兽，它的栖息地本来应该是更靠南的热带地区，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可能是偷猎吧”，李斯特说，“也许是某个富豪，心血来潮想要将铁甲熊作为观赏动物饲养，于是派人去栖息地捕捉了一头，结果运输途中出现了意外，铁甲熊意外逃脱，偶然来到了这附近。”

“肯定是这样！”酷拉皮卡愤懑地说，“这群富豪真可恶，为什么要做这样完全没有道理的事情，给我们添了这么多麻烦！”

“酷拉皮卡你是怎么想的？”派罗问道，“你觉得是像长老说得待在村庄更好，还是像米纳大哥说得那样，搬迁到城市更好？”

“这个……”酷拉皮卡犹豫了，一向直言快语的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

“我是一直想离开村庄，去到外界的啦，但是李斯特之前也说过，外界人虽然不像长老说得那样恐怖，但也的确会歧视我们窟卢塔族。到时候我倒是没问题，我不担心别人歧视我，歧视我，那我只要打回去就好，但是……”

酷拉皮卡偷偷看了一眼派罗有些畸形的腿脚，不说话了。

“我也觉得酷拉皮卡应该去到更广阔的外界探索”，李斯特说道，“我觉得这会是他所喜爱的事业，他也有这个才能。”

“但是他并不非要在外界威胁的逼迫下逃离村庄，而是应该凭借着自己的意愿和能力，取得长老的认可，堂堂正正地走出这里。”

“更何况，就算去到的外界，也不意味着这辈子就不会再回来了，等到酷拉皮卡有所收获，我想——”

李斯特露出微笑，缓缓说道：“到时候他会回到这个村庄，和派罗你见面，告诉你他那些时间里的种种经历，最后用一个问题的答案来作为他那段探索总结。”

已然被李斯特所描述的未来吸引，进入了状态的酷拉皮卡情不自禁地问道。

“什么？”

“你在那段旅程中快乐吗？”

李斯特如此回答。

“有一个能够倾诉自己是否快乐的地方，有一个能够倾诉自己是否快乐的朋友，我想这就是名叫「归宿」的东西，人总要有一个归宿才好。”

派罗想象了一下那种未来，一个长大的自己与旅行归来的酷拉皮卡久别重逢，双方热情交流的未来，顿时觉得无比美好。酷拉皮卡握紧拳头，猛地站起来，大声宣言。

“我决定了。我要想办法解决铁甲熊，让派罗可以如愿待在村庄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