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驼峰山之战(五)
土匪们很快就冲到了八十步的距离。
“前排蹲下!”杨庆亮又是下令。
站在前面三排的盾牌兵和长枪兵听到命令后,立刻半蹲下来。
土匪们逼近至六十步。
“火铳手瞄准!”
后排的火铳手纷纷举枪瞄准。
张三娃正瞄准他前面几十步远的一个土匪,猛然听见他左侧的一个火铳手“啊”地大叫了一声,他扭头一看,原来是一支羽箭射中那个战友的脖子。
那个火铳手口鼻间冒出血来,大张着嘴,也不知道他是想要说话,还是因为喘不过气来,光张嘴不出声,瞪着双眼无力地倒下了。
死亡距离他如此之近,让他感觉自己的腿肚子在抽筋,端着火铳的双手也开始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
平常训练时教官讲的东西,他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了,脑中一片空白,心里只装着害怕。
土匪们抵近至五十步,已经到了火铳的有效射程之内。
“放!”
张三娃听见命令后,顾不上准头,条件反射式地扣动扳机,也不知子弹射到哪里去了。待打放完毕之后,他再去寻找先前瞄准的那个敌人,早就不知道是哪一个了。
“砰砰砰!”一阵炒豆般的爆响,张三娃被巨大的轰鸣声震得耳鸣不已。队伍后排随即升起一股股白色的烟雾,呛人的火药味立刻充斥在战场上空。
夜不收小队的弓箭也应声发射。
火铳手打放完毕,立刻开始装填弹药。
冲阵的土匪刚一开始的时候没有看到对面的官军有火铳,等到前排官军蹲下,露出后排的火铳手时,他们根本就停不下来脚步。只能用血肉之躯去承受炙热的铅弹。
土匪部众一片惨叫,十几个人同时被铅弹和弓箭射中。被羽箭射中的土匪也就罢了,看上去没有那么可怖。被铅弹射中的匪徒就惨不忍睹了。
五十步的距离,即便他们穿戴甲胄,也挡不住铅弹的轰击,何况他们只穿布衣!
炽热的铅弹轰入他们的身体,铅弹遇到阻力后开始变形,在他们身体中变形,不停地翻滚,形成一个喇叭形的伤口,让人看着触目惊心。有的匪徒被铅弹射中后,一时尚未死去,在地上不停地翻滚,发出非人一般的惨叫声。
火铳齐射的巨大响声和爆闪的火光,对匪徒的打击尤甚于铅弹的杀伤力,让他们瞬间产生极为畏惧的心理。他们的追杀,随着火铳的齐射,瞬间戛然而止,先前的勇猛一下子丢到了九霄云外。
看到匪众颇为惊惧,眼瞅着就要崩溃,里面的几个小头目呼喝驱赶部众继续冲锋:“火铳装填缓慢,大家伙趁着他们装填弹药,冲过去杀光他们!”
匪徒们看到官军这边放了一次火铳就没了动静,他们又重新鼓起勇气,但是已经没有方才的气势。
杨庆亮看到匪徒冲到了三十步的距离,便大声下令:“持盾!准备接战!”
马上就要短兵相接,开始最为血腥的白刃战了。
匪徒在几个小头目的驱赶下,重新鼓起余勇,加速朝这边冲来。
裴大牛整个身体都躲藏盾牌后面,只把头稍稍伸出来一点,露出眼睛观察敌情。他头上戴着坚固的头盔,只要不是近距离瞄准他的脑袋射击,基本不用担心远处流矢的伤害。他紧紧攥着右手中的标枪,感觉手心里都已经攥出汗来了。
他现在心情极为复杂,同时有两种情绪存在,一种是兴奋,还有一种是紧张。他使劲咬住牙齿,因为他发现,只要自己不使劲咬住,牙齿就会不由自主的上下打架。
按说他也是杀过人,见过血,经过实战的合格战兵了,但临到接战的时候,还是感到非常紧张,紧张到他身上的肌肉会莫名地颤抖。
他仅仅盯着越冲越近的匪徒,心里面总有一个声音在对自己说:“杀死他们!杀死他们!”他有一种立刻就把手中标枪投掷出去的感觉。
但他强忍着这种冲动。因为他知道,自己的主官还没有下令,他就不能出击。否则,阵前违令,直接就会被军纪司的人砍掉。
这些军纪他早就背得滚瓜烂熟了。
等到匪徒冲至十五步的距离,裴大牛听到杨庆亮大喝了一声:“掷矛!”
裴大牛立刻将手中的标枪狠狠朝对面冲过来的匪徒投掷了过去。他旁边拿盾牌的同伴也一起将标枪向对面的匪徒投掷了过去。
迅猛的标枪几乎是笔直地射向了对面的匪徒。裴大牛清晰地看到,那个一直紧盯着自己的匪徒被标枪扎透了胸膛,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跌到在地,嘴里咳出血来。
他想将标枪拔出体外,但是生命力正在快速衰退,抬手的功夫,他浑身的力气就已经完全丧失了,无助地抽搐了几下,就心有不甘地咽气了,只有一双圆瞪的双眼,还死死地盯着裴大牛!
在标枪的打击下,对面冲锋的匪徒立即响起了接二连三的惨呼声,如此近的距离,再加上匪徒冲锋的速度,让投掷出去的标枪发挥出了极强的穿透力,只要被标枪掷中的匪徒,无不贯穿身体,他们惨叫着扑倒在地,或死或重伤。
他们的躯体变成了障碍物,后面的匪徒有的眼疾手快,跳了过去,有的没有注意倒地的同伴,立刻就被绊倒在地。匪徒的冲锋阵型立刻就变得凌乱起来。
投掷完标枪的裴大牛,像其他盾牌兵一样,立刻将横插在盾牌内的短刀抽了出来,准备近战厮杀,紧张的刺激感让他感觉全身的鲜血都沸腾了起来,他很想冲上去大砍打杀,发泄一下情绪,但是平常的训练和严苛的纪律又约束他以防御的态势站在原地。
“架枪!”杨庆亮沉稳地下令。
第二排长枪手立刻将手中的长枪透过前排盾牌手之间的间隙,放平端直,摆了个中平式,第三排长枪手则把手中的长枪架在了第一排盾牌兵的肩膀上,尖尖的枪头闪着寒光,长长地伸了出来,整个军阵的正前方立刻布满了长而锐利的枪尖,甭管是谁扑上来,都会被扎的满身窟窿。
冲到近前的匪徒无奈地发现,自己所要面对的并不仅仅是对方的盾牌兵,还有一丈五尺长的尖锐长枪。他们手中的武器长度差的太远,根本够不到敌人。
这时,赵虎看准了前面的一个匪徒,将手中的长枪向前猛地一捅,一尺半长的枪尖一下子就扎中了那个匪徒的喉咙。他将右手攥着长枪尾部的鐏,斜着轻轻一挑,锋利的枪尖立刻横向划破了那个匪徒的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