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契子
昏黄的枝头,如墨染般,孤零零的,伴着不远处的炊烟,又是新的一年。
“呦,留年回来啦,快去歇歇,别总在门外站着,也不冷的”我爷爷挥手,示意我进屋去,我向他打了个招呼,点了点头。
回到家中,瞬间暖和起来。油烟味刺激着鼻子,雾蒙蒙一片。
一群人围着一张桌子搓麻将,手边是零碎的钱两。烛光昏暗,吵闹声贯绝于耳。
这是每年的常事。我叫上我堂妹,对着那门,贴着春联,她帮我比对着。然后扯着扯着,也不知道偏到哪去,我也乐乎的拌上几句,后来,他被姑姑叫去帮衬,我闲着也是闲着,便回了屋,睡觉去。
时至酉时,许是见我无聊,一个中年妇女拉着一个女孩,把我叫出来,吩咐道:“带你妹出去买点肉”然后转过头,对着牌桌上的人,挥手叫道:“接着来”
我昂了声,眯了眯眼,看着她,这是我亲妹,十五六岁,看着总是傻傻的,叫唐刘岚。但今儿我总感觉不大对劲儿,这可能不是份好差事。
“哥,下雪啦”她一手指着窗外,一手捂着衣服,门缝处透着丝丝凉气,吹着她发丝微动。看起来是如此的和谐,这一刻,我想我明白了,下雪了,难怪凉嗖嗖的。
“天仙碧玉琼瑶,点点扬花,片片鹅毛。”
我想是这样的景色,这是今年的初雪,看向窗外,那木墩早已积满了雪。
猛然间,我想什么,拉着她,转过身去,微微抬眉阴测测道“妹儿,你准备好了吗”
她惊异的一瞬间,忽的像是明白什么,刚想甩开我的手。
我迅速一手拉开门,后脚关上门,迅速跑了起来,跑了半里地,才松开她,又和她拉开了些距离,才回头笑起来,叫到“妹儿,追上我,给你整糖吃”
那雪硌脚,没多久,便跑不动了,她站在原地,半侧着身子,在那憋着笑,似有些不服气,道“你比我大六岁,让我追上你,你看合理吗”
我装着样子思索片刻,确实不太合理,就站着不动,叹口气,让她过来,别扭的从口袋拿出几个子,塞到她手里,道“那你去买油,我在这等你,顺带买些糖”
她哦了声,毫不犹豫的往前跑去
“快一点啊!记得给你姐也买些!”我道,她似有回应的点了下头,半跑起来。
然后我转身走去,不一会,感到那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又重了起来。我别过头去,看着她,心想:这么快??没一会儿啊,能到忘了啥,但这能要啥啊??还是她真这么快。?
等到人彻底靠近了,我才警觉,这娃两手空空啊。不等我反问,她挠着头笑道:“都关门了”
都关门?那么多店家,怎会一个没有这大过年的,还能哪去?除非天塌了,不得不走,亦或是走不得了。
让我默认她的说法,这是显然不可能的。但我依然应和她,咧开嘴笑了起来,手搭在她肩上,道“赌不赌,前面肯定还有卖的”
她大笑起来,立即道“赌20,前面就是没有了”
然后她领着我走了几步,指着那家店道:“你看,关门了”
我愣了会,抿着嘴笑道“只有这家吗?”
她昂了声,似有些怀疑,道“你说的不就是这家吗”
“我什么时候说了”
“就是说了,就算如此,旁边也没有”她昂着头说。
“那看看去?”
我们两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向拐角走去,没多久,就是一家,再走几米,又是一家。大致三四家是有了。
我见她不可置信,道“二十哈”
“这不算”她笑道
我都没摊摊手“怎么就不算”
“就是不算”
“那怎么就不算了呢”
“你说的就是那家啊”
“我什么时候说了”
“就是说了”
拌嘴到那家门口,我脸都快笑僵了,让她买了些肉,顺带着糖,也就回去了。
想来到家的第一件事也是:“娘,哥欺负我”
当然,这也成了她经久不衰的笑谈。
在家门旁那棵银杏早已舒展枝头,灿烂极了,金黄一片,依是黄昏依旧,却不复当年之景。
那日晚上,围着两张桌子,邻里,亲戚都来了,热闹极了。
初三,该散的散,该走的走,显得空荡荡的,我们生在了一个好年代。
有日,母亲拉着我,和我聊了很多儿时的事,也说说了很多的无奈,我不明白其中含义,只单纯以为她是和我道别,毕竟是离家,可这又不是没有过,说的那么庄重。忽然她站了起来,舒展开眉头,道:“留年啊,我和你父亲,不指望你能出人头地,只希望你平平安安。”
三月初,辰时,离家,那日父母都在门外送我,他们说了很多道别的话,什么好好睡,好好吃的,又给我塞了很多钱。
我正在感动呢,他们便匆忙赶着我离开了。
差不多下午两三点,我在路上走着,隐约觉得不大对劲,心悸的厉害,我不顾犹豫,匆忙跑回家,可眼前的景象令我骇然,那是片景区,布置相似的景区。我不由的走向前去,刚要迈入,却听见一人道:“门票呢”然后指了指旁边道:“没有那边付--25”
那一刻我好像明白了,我真的忘了,那一切早就不在了,我到底在干什么。
“哥,愿以我之名,许你好梦”
“愿以我之名,赠他,长久生平安”
“生于寒食,既名之生,那便化名唐留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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