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待柳如娇再次下山，已是翌日辰时了。她按往常路线绕过绝命沼地，穿过后山到了白玉京集市。

柳如娇一路上都在用手护着她腰间没几个子儿的钱袋，昨个的母鸡是她为了省钱跑到人类客栈里捉的一只瘟鸡，看谁都不要它才动的歪心思。

走到北市口，在一棵大槐树下，一黄口幼女身着桃红衣裳，手中攥着个糖葫芦，稚嫩的小脸蛋上挂着泪花，单手指着槐树枝。柳如娇抬头一看，那槐树枝上挂着个黑白纸鸢，想必是她的。

“这纸鸢是你的？”

女童愣了一下，她是同母亲走散了才哭的，和纸鸢半毛钱关系没有啊。但柳如娇见此，还以为是她不好意思回答，将腰间的钱袋子一系紧，青摆一撩，徒手攀上大槐树。

女童傻了，今天估计会成为她的一辈子中最难忘的一天：一个身着青衣的漂亮大姐姐，徒手爬树，动作虽然很笨，但意志很坚定。见双腿颤抖着坐在树枝上，努力伸手去够挂在枝头的纸鸢，总有种摇摇欲坠的感觉。

柳如娇向纸鸢的方向挪了挪，可越到末梢的树枝儿就越细，她身子一歪，钱袋里的十几文铜钱全都散落地上。柳如娇也因此分神，脆弱的树枝在这时承受不住，于她分神间断裂。柳如娇于坠落前伸手一够，真好碰到黑白纸鸢的翅膀。

她猛地从那棵槐树上掉落，外面一层衣裳被挂在树梢上，大腿被树皮磨出血来，精心盘好的发髻散落，狠狠摔在一地铜钱上。

“诶呦……”她呻吟一声。大腿传来火辣辣的疼，似是被烫了一下。她抬眸，望着满脸惊恐的女童，伸出颤颤巍巍的手，将黑白纸鸢还给女童。谁料那女童不仅不接，反倒哭得更厉害了，糖葫芦也不要了，飞速远离她去。“什么意思啊！”柳如娇又一种被她耍了的感觉，低头一看，她自己也被吓一跳：

大腿被磨伤的地方已经现了原形，一条蛇尾已经若隐若现，再配上她那青色的裙摆，她身上蛇鳞更加明显。她几乎是以一个半人半蛇的状态瘫在地上。

柳如娇蹒跚着起身，努力动了动尾巴，却换得周围群众一片尖叫。她难堪地向树后躲去，又一个男人叫到：“蛇精！有蛇精啊！快来人啊！”“大哥！我不吃人啊！”“你还想吃人！啊啊啊啊啊——”一个耳朵不好的大婶叫道。

这一叫倒好，她的左邻右舍以及集市上的商人都各拿各的武器追过来了，把柳如娇围在树下。

“蛇精！还不快快现出原形！”

“这已经是原形了啊！还要怎么现啊！”柳如娇绝望道。

“打蛇打七寸，你现了原型我们才好下手！”大爷道。柳如娇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柳如娇已经开始用尽毕生所学构思起逃跑路线，周围已经被白玉京的民众围了个水泄不通，有的是来“除妖”的，有的是来看戏的。一眼过去，一个白色的身影格外显眼。

柳如娇定睛一看，一袭白衣，待风撩起他发丝，一股清冷之气伴随他而来。这不就是绝命沼地的小蚌精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