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培育劣人的“种子”·下
湖底是一片极其广阔的水下世界。
正常来说，一片湖里只有表层的湖水看上去是澄澈透明的，越接近湖中心、越靠近湖的底部，颜色也就越发的深沉黑暗。
可奇异的是，这片湖底世界虽不如表层的湖水明亮，却也不显得十分黑暗。
有星星点点的光芒分布在各个角落，乍一看像是萤火虫的微光，但分布在水中，又让人联想起会发光的水母。
那种不知名的发光生物在湖中缓慢游移，似远似近，无数浅浅的、微弱的光源汇聚在一起，照亮了整个水下世界。
也因此，让苏默一眼就见到了那漫无边际、不见尽头的世界里，无数个漂浮着的——“蛹”！
那是一种外表呈淡黄色、没有固定形状的蛹状物体，几乎占据了水下的全部空间。
这个场景如同一处繁茂无比的丛林，那些黄蛹就是摇曳的枝叶，一个紧挨着一个，层层叠叠，将湖底深处挤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接近湖面的地方，苏默可以看到外围的黄蛹中，最大的有近两米长，最小的也就半米左右，被一种隐隐有些浑浊的半透明薄膜包裹着。
每个能够见到的黄蛹，薄薄黏黏的外膜都连接着一条长长的淡红色细管，像是近乎透明的血肉，有同样淡红的液体通过肉管输送过来，流进了薄膜的内部。
薄膜的内部，隐约能看见有模糊到蜷缩成一团的东西缓慢蠕动着，幅度很小，但每时每刻都在动，一下、一下，有节奏的进行着律动，仿佛具有生命，正在本能的呼吸一般。
映着粼粼的波光，黄蛹中黏黄色的液体随着律动在薄膜内外来回流淌，一种腥臊的气味冲出水面，逸散在空气中，让人止不住的阵阵作呕。
也就在这时，苏默感到自己眼前飞快地闪过一个片段。
那是记忆中的记忆片段，很短，只有一两秒的时间，似乎是“诺恩斯”当时下意识联想到的一段回忆。
回忆的内容是一个黄蛹被划破外膜后的画面，如同皮肉翻卷开来，暴露出了内部血淋淋的情景。
黄蛹里是还在发育的人体。
他/她的身体已经成型，看上去已有四、五岁的模样，可给人的第一感觉更像还没出生的胚胎。
整个身子只展开了一半，浸泡在淡黄浑浊的液体里，蜷缩在半透明的薄膜内部，模糊不清的五官，细瘦纤弱的四肢，皱皱巴巴的皮肤……安静得像是沉睡在母体中的胎儿。
据说一个人的情绪处于极端化的时候，只能有哭和笑两种表达方式……
悲哀流泪？怒极反笑？
随同“诺恩斯”一起低头俯视湖面的苏默有种种极端情绪涌上心头，最终却只是默然无语，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注视着下方遍布视野、密密麻麻的人类“胚胎”。
“诺恩斯”没有停下步伐，在桥上行走，很快来到了地下湖的对面。
然后又是一条被开凿出来的通道，四周是青黑色的石壁，沉重的脚步声回荡在长长的走廊里，在原本的死寂中催生出腐烂的味道。
通道的尽头伫着三道冰冷的石门，正前方和左、右侧的墙壁上各有一道。
“诺恩斯”停在了右侧墙壁的石门前，找到并拉动开关，生出青苔的潮湿石门缓缓向上升起。
门外是一个面积不大的广场，路过广场，又经过两扇门，苏默终于见到了熟悉的夜景，久违的红月。
满月的照耀下，“诺恩斯”肉眼可见地骚动起来，垂在腰间的双手间歇性神经质地抽搐着，还时不时从喉间发出一道带着疯狂意味的嘶哑低吼……
苏默：作为一名血族，你是个敬业的“狼人”。
“诺恩斯”并没有在原地等待很久，不多时，就见到了他要迎接的两位异种和被押运着的“人种”。
那对异种同样是“活尸”和“狼人”的组合，押运的“人种”数量有十个，都是身体健壮的人类。
他们全部处于昏迷状态，被“活尸”驱使的活尸们一左一右地扛在肩上。
苏默注意到这些人类的年龄看上去都不算大，也就刚刚成年、二十出头的模样。
在他默默观察的期间，“诺恩斯”扮演的狼人也上前交接寒暄。
“诺恩斯”熟练地喊出了两位异种的名字，然后嗅着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情不自禁地用渴望血肉的目光扫视着后方的“人种”，吞了吞口中的唾沫。
那位“活尸”冷冰冰地瞥了他一眼，下一秒，就见“诺恩斯”脚下凝结出了冰霜，周围的野草以秒为单位，迅速地腐化枯朽。
“活尸”的警告让“诺恩斯”猛地一惊，被迫压抑住了那股嗜血的欲望，此时却听另一位“狼人”咧开嘴角，不加掩饰地嘲笑了两声，又自然而然地朝旁边伸出手，粗暴地扯掉了一个“人种”的小臂。
他先恭敬地递给了同行的“活尸”享用，面色阴冷的“活尸”随手拽下两根“零嘴”，扔进嘴里嘎吱嘎吱地咀嚼着。
苏默跟随“诺恩斯”的视线，在那个“狼人”边啃食血肉边挑衅地看过来时，又将目光停在了那位不幸的“人种”身上。
他依旧昏迷不醒，失去意识的年轻面庞还写着几分纯真。
苏默面无表情，冷静得出奇。
他知道为什么这些“人种”一个个都缺胳膊少腿了。
但很快，他又明白了另一件事。
为什么那两个押运的异种会如此肆无忌惮，撕扯下“人种”的四肢供自身食用。
因为那本就是不需要的废料。
当“诺恩斯”走进培育“人种”的房间时，当真相完完全全地呈现在他面前时……
苏默却宁愿自己是个瞎子。
这样，就可以什么都看不到了。
但他无法后退，无法逃避，只能缩在这具不属于自己的躯壳里，睁大眼睛死死瞪着眼前的画面，像是要把所有的一切都钉在脑海的最深处。
这是一间狭隘的石室，面积不大的房间里，却有无数细长的血红肉管在空中盘旋纠缠，宛如漫天飞舞、诡异丑陋的红色丝带。
那些密集杂乱的血色细管，一端穿过凿开的数个洞口，一直延伸进孕育“胚胎”的地下湖里，另一端连接的则是……人体。
细长的红色肉管纠结缠绕，四处截断面连同胸口接着五条粗壮的肉管，随着心脏的跳动一颤一颤。
和周围的深红细管一样，隐约能见到红色的液体顺着延伸的肉管输送离开，随后又重新汇入，开始第二次循环。
血液流动的声音钝响在寂静狭隘的空间里，平添了几分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怖。
以人为种，培育劣人。
这就是“人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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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章节被屏蔽了，删了具体描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