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被坑
“言知，国庆节你要回家吗？”
少女的声音糯糯的，有种别样的温柔，就像清风。
“嗯，要。”
江娴将手垫到大腿下，双脚悬空，前后摇摆起来。
若有所思的样子，看着远处热闹非凡的操场。
“怎么了？”
见她许久没有说话，言知偏头去看她。
言知比江娴高一个半头，两人坐在一起显得江娴只有小小的一坨。
“我在想，有七天都不能和你一起吃饭了。”
江娴也偏过头去看她，嘴巴微微上翘，拉拢着个脑袋，直直的注视着他。
“哦。”
“言知，你家住在兰城哪里呀？好不好玩呀？”
笑眸里透出点点星光，写满了憧憬，却得到了一个不尽人意的回答。
“不好玩。”
“哦。”江娴扒拉了一口怀里抱着的水果捞，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接着讲。
“我家住在缕市的一个小镇上，虽然是小镇，但很有趣，夏天的时候路边会有好多油菜花，一大片一大片的，好多小朋友都会躲进去捉迷藏，我小时候也喜欢，每次出来都是一头的花粉，我家楼下就是一个茶馆，那里的老爷爷每天都能待到可晚了，我家隔音不是很好，所以我小时候就可烦了，总是被吵的睡不着觉，后来上了初中以后，不知道为什么就不开了，晚上没人吵还有点不习惯...”
滔滔不绝的话语在耳边回荡，时不时往嘴里塞两口水果，又接着不停的讲，像是要把言知没有参与的年华全部讲完。
这是江娴话最多的一次，言知没有打断她，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
“我们小镇附近还有一个风景区，是一片竹海，每年的人流量还是挺大的，那里的竹筒饭特别香，我特别喜欢，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一定带你去吃，还有很多有意思的事情，一切好像都很好，但我不想回去。”
说到最后语气都变得冷淡起来，脸上的笑意也收敛了几分，抱着水果捞的双手都放松了下来，叉子随意的往盒里一扔，整个人显得有些死气沉沉。
“为什么？”
“你想听吗？”
江娴身体往他身边挪了挪，他这次没躲，只是将放在凳子上的手收回腿上，点了点头。
“我以前认为家这个词很美好，想吃什么就有什么，想要什么说一声就有，会有家人关心，一切都很幸福美满，后来我发现不是的，他们说家是避风港，我常常在想，谁要避风谁又是港呢？我爸爸妈妈在我十岁的时候离婚了，那天他们带我和弟弟出去玩，就把我们放在儿童乐园里，他们说临时离开一会儿，结果就是去离婚，我妈妈和你一样是兰城人，挺巧的，不过这么多年，我也只去过兰城一次，和外公外婆根本不熟，只记得山很高水很清。”
“从小我就经常看见我爸爸打我妈妈，但是自己很小，不懂，也不知道该怎么做，爷爷奶奶就让我和我弟弟回房间，让我们乖乖睡觉，但是他们太吵了，我根本睡不着，弟弟也睁着个大眼睛望着我，我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我只知道，妈妈在哭...“
她声音变得呜咽，极力在忍耐着什么，长长的睫羽上挂着起源不明繁重的几滴珠水，胡乱的用手抹了几把，努力稳住声线深呼吸继续说道。
“我记不清他们打了多少次，实在是太多了，听我妈妈说，我爸第一次打她是在怀了我弟弟的时候。在我弟弟十岁生日的时候，我妈妈回来了，我当年十二岁，那天晚上不知道怎么了，他们又打起来了，那个时候我也比较大了，懂点事了，我就冲进去了，我妈妈就一把抱住我哭，抱得很紧很紧，边哭边控诉我爸爸打她，声音很委屈，撕心裂肺，我看见了我妈妈嘴被我爸已经打出血了，流到了睡衣上，睡衣是明黄色的，那一抹红...看上去，特别显眼...我当时...我......对不起...我...“
被大力一把扯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被他牢牢的抱在怀里，她的侧脸贴着他温暖的胸膛，听着他胸腔里沉稳有力的心跳，身体一瞬间都慢了下来，都忘了自己在哭。
在他厚实的怀里，他显得格外娇小。
“不哭，好不好？”
他轻轻拍打着她的背，就像是在哄小孩。
就像冬天里的一碗热汤，暖人心脾。
好闻的沐浴露味道钻进鼻腔，让她感到安心。
回手紧紧的抱住了他，猛的在他的怀里吸了一口。
真是香！
“好，不哭，你好香呀。”
话音刚落，江娴就被推开，有些蒙。
推开的动作很轻，跟刚才拥入怀抱的劲比起来，简直太温柔，就像小猫闹脾气，被薅了一把。
“确实，比你香。”
这人还真是不谦虚...
他放松的朝椅子靠背一靠，神情都放松下来，呼出一口气，头微微朝向天空，缓缓的闭上双眼。
这姿势做出来怎么也这么帅，慵懒的帅。
江娴回味着他的怀抱，坚硬的可以抵挡一切，温暖的可以融化一切寒冷。
国庆返校第一天，学校真是很热闹，大家都打扮的很好看，都拖着大包小包的东西。
江娴也带了不少，想着把换季的衣服带回去，减少点衣柜占地面积。
不收拾不知道，一收拾才知道有多麻烦。
一大早上匆匆约言知见面，就是为了塞给他两个鸡蛋。
终于收拾好了之后，江娴看着这一堆行李发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了。
爷爷奶奶已经吃过了，给她把饭热了热，挺香的。
还有自己最爱的可乐鸡翅。
爷爷奶奶坐在一旁不停的问着她在学校的情况，江娴也耐心一一解答。
江娴从回来的时候就知道爸爸不会在家，都习惯了，几个月半年不着家都是常事。
这反倒让她松了一口气。
对于父亲这个词，乃至这个人，都不是很喜欢。
和自己父亲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过年时候发的红包。
网上翻也是每一年的红包，她都没有收，随意一滑，就能看见好几年前的交流...
饭后江娴将行李搬进房间，在即将进门的时候，抬眸看了眼隔壁房门。
门紧紧的关着，里面也没人。
这是她恐惧的一个房间，也是妈妈恐惧的一个房间。
这里面有太多不好的回忆了，令人痛苦。
手机上传来言知回复的消息，她迫不及待的拿起手机。
酱酱酱江：你这么晚到家呀？
言：嗯，有点堵车。
酱酱酱江：这样哦，那你吃什么好吃的呀，我奶奶给我做了可乐鸡翅，可香了！
言：泡面。
酱酱酱江：纳尼！开什么国际玩笑，怎么我不在你就非吃的这么拉跨，是不是怀念姐姐我陪你吃饭那些岁月啊？
言：你想多了。
酱酱酱江：那你明天呢？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又是泡面吧？
言：管好你自己，别一个国庆胖成猪。
......
江娴起了一个大早，将自己收拾的漂漂亮亮的，一蹦一跳的就出门了。
她悠闲的漫步在竹林里，手里拿着一桶竹筒饭，过了这么久，这里还是没有变，还是一样的热闹。
里面也是实在凉快，一眼望去郁郁葱葱，看得人心情都变好了。
“小姑娘，来来来，来看看串珠！”
一个大爷吆喝着，江娴好奇的走上前。
是一个小摊子，上面放了各种各样的珠子，旁边还放着几个成品，大部分用红绳编成，上面的珠子上带着不同的字。
“有没有心仪对象呀，你看大爷这这么多种珠子，上面都是不同的文字，要不要找一个男朋友的名字呀？”
江娴打量着这些珠子，是真很好看，有晶莹剔透的，还有纯色不透的，还有大理石花纹的...各色各异。
走到一个装满木头珠子的盒子前停下，微微俯下身子。
这些珠子不是纯色那种木头，是带有纹理的，花色各异，让人感觉很有生命力，还有一番雅韵。
看见它的第一眼江娴就觉得很适合言知，古朴清冷的感觉。
“小姑娘喜欢这个？在我这买手链的姑娘倒是很少有人选这款，多数都选这款粉色水晶。”
“是吗，这样子哦”
江娴边挑选珠子边和大爷聊着天，虽然珠子很难找，看的江娴眼睛都花了，但她依然很开心，她享受这种氛围。
找了半个多小时，才把四个字找齐。
将珠子交给老爷爷，老爷爷就开始用红绳编成好看的手链。
江娴选了一个简单的平结编法，还在中部编制了一个曼陀罗结，寓意相爱相守和希望...
在手链编织的同时，江娴将买竹筒饭时拍的照片发送给言知，最上面一层铺满了肉粒玉米豌豆还有火腿肠，看上去香极了！
酱酱酱江：你有没有流口水呀？
言：一口胖三斤。
酱酱酱江：这叫感受人间烟火！
言：嗯，那你多吃点。
酱酱酱江：必须的，馋这一口好久了！
跟言知熟了之后，江娴发现他回信息真的很快，几乎都是秒回，大半夜发信息他都能回。
江娴还拍了一小段老爷爷的编制过程，眼睛会了，脑子没会，真是学废了。
成品在江娴意料之外的好看，赶紧接过手以竹林为背景拍了好几张照片。
“谢谢老爷爷，多少钱呀，我扫给您。”
“今天看你我有缘，就给你打个折，199！”
江娴刚扫出二维码，准备付款的手愣住了，四个珠子1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