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玩物尚志
“纪大人。我家阿芜好久没回去了，是衙门里很忙没时间么？”胖女人双手叉腰，一脸嫌弃的问着，根本不注意她脚旁有两只鸡正在啄她的鞋子侧面。
纪璇看了看地面，还不知道该怎么回。
衙门这几日结了案子。虽然还是忙，但是也不至于没有假，时不时能休个一日半日的。
只是，方芜为什么不回去他也不知道啊。
而且，这也不是这样一个问法啊？她姑娘还要在衙门里当差呢，张口就是怨衙门的口气，不知道的以为来闹事的。
“这几日还好，能松快个一日半日的。她可能急着整理卷宗吧。二位有什么事情么。”
良久，纪璇动了动歪在门框上的脚，稍稍的碰了一下地上的鸡，以免妇人有什么不小心伤到它。
他仍旧是一身浅蓝色的袍子，歪在门框上面，眯着眼睛好像妇人恼怒的对象不是他一般。
旁边的矮个子男人要说什么，可是那妇人伸手扯了一把，抢先开口道:“她来衙门之前在家里和妹妹起了些争执，我们是怕她怄着气，有什么话又没人说。憋出些毛病来，所以急着过来问问。”
“没看出有什么不对来，近来都挺开心的，破了案子，陪着几个小孩儿玩呢，您放心就是。”
纪璇迟疑着点点头，想了想说道。
说话间，他认真打量了一下那妇人。气势汹汹的，像是一个管家婆，那扯着男人的手臂上的血管暴涨着。
总让他觉得他要是方芜，这女人怕是下一秒就会拽了他回去。
“玩儿。衙门里没活计，她不回去，反而是起了顽劣的心思，纪大人，您可不能这样由着她，我们去衙门里领了她回去，给您收拾好了再送来。”妇人说着，就要走，那袖子随风飘扬着，袖袍一个不慎就能上了纪璇的脸。
纪璇默默地往屋子里挪了挪脚，矮了一些身子，抬手挡了一下道:“她很好，并没有您说的不误正事。”
纪璇话语蕴藉，没什么威压，只是对方芜的肯定，并没有夸奖的语气。
妇人袖子一甩，甩的纪璇退后了两步，还没站稳就听见这样一句话:“都和几个小孩子玩儿了好什么好？她这个年纪是玩儿的时候么。该回去商议婚事，生孩子了。”
“方夫人。她现在是衙门里的人，一切都有衙门安顿，就不必您操心了。”
纪璇好不容易站稳，委下身抱起来地上咕咕咕叫的鸡，就准备关上门。
方芜确实如同纪璇说的，不是忙于整理案子的卷宗，但是也不是只知道玩儿。
而是那两个被连累的孩子，整日里郁郁葱葱的没个去处，围着方芜转，方芜这才不得不放下卷宗，给他们寻些乐趣罢了。
可一时间遭遇了那样的事情，哪里是一些小玩意儿就能够转移了心情的，所以方芜不得不一边整理卷宗，一边陪着。
也是怕两个孩子出了什么事情，毕竟也都才六七岁，不是能立时三刻学会独当一面的。
这两个孩子都是托付无门的，家里再没什么爷爷奶奶的。
不像张宣，小时候即便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可到底有个腿脚不利索的爷爷看顾。
“纪大人，您就是这么当师傅的么？徒弟玩劣都不管不顾的？我们家里大人送她来衙门，是让她来学习的。好多银子，贵巴巴，难道就是这么让你们随意带一带就完事了么？”
妇人一脚踩在门框上面，吱呀吱呀的声音响的纪璇头疼。
纪璇有点发抖，好不容易挤出来这样一句话:“我们没有不管不顾，他……这个要劳逸结合。”
他也分不清楚自己是被吱呀作响的门搞的头疼，还是被妇人吼的耳朵疼。
“走吧，咱们回吧。人家衙门是专业的，人家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儿，孩子也肯定不会什么都不懂的。”方全低着头拉了一把妇人。
方芜没用什么力气，充其量就是碰了妇人一下，那一句话说的细若蚊声。
若不是那门停止在风中来回碰撞，怕是夹杂着四五只鸡的叫声，根本就听不清楚到底说什么。
妇人甩开了方全，一把拽了纪璇出来，嚣张着道:“懂什么懂？一个孩子，且得看教呢。衙门也是，找个没大几岁的破官儿，你几品啊。你就教我们孩子，看看都教成什么样子了，连家都不回，就知道玩儿。”
纪璇被拽的好几个出溜，跌的把怀里的鸡扔出去这才站稳。
纪璇本来就是不是站在那儿的。是倚在门框上面的，本来就没什么力气，然而被一拉，他忙着顾自己，鸡被扔出去，搞的满天满地的鸡毛。
妇人明显心情更不好了，手中空中拨来拨去的，被鸡琢了好几下，但是却也不消停，嘴巴里骂骂咧咧的回手去打鸡。
整个巷子里一人一鸡，听的人头都要炸了。
“干什么，别动我鸡！”纪璇声音大了些，把鸡抱住，稳稳的放进了院子里，把门关上了一些，三个人站在了外头说话。
“方夫人，方芜在衙门里很好的。勤快爱学，也听话，查案的时候也肯吃苦，没有您想的那么不堪，她过两天案子全结了就回去了，毕竟还有案卷没整理呢。”纪璇咳嗽了一声，摆动了几下手，让面前不那么多鸡毛乱飘这才说道。
“还有卷宗啊？”妇人皱着眉头道:“这查案的时候是我们孩子，整理卷宗的时候还是我们孩子，你这得累坏了我们孩子了，不行，我得带她回去，补补。”
妇人根本没听出纪璇嘴巴里的不快，一味的想要让纪璇同意她带方芜回去。
只是纪璇却不是这个意思，他实在是不想这妇人如此之强烈，一句句的都是怨怼他。
他软的硬的，好的坏的都不行，每一句得到的都是妇人的反驳。
他说方芜心情好，有心情玩儿，她说方芜玩物尚志。
他说方芜努力，勤快，妇人又说他要累死方芜。
“不是，不是，衙门里还有衙役，不可能就紧着她一个人……。”纪璇有些着急了。
妇人没等纪璇说完就反驳着:“怎么就不是了？不是你们，她怎么会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