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 三月之期
群臣上殿,便见天子已巍然入座。
吃惊的人大多数都是天子近臣,自多年前,中秋佳节宫中便不可开宴会,更是会罢朝休沐三日。
鬼知道昨日连夜接到宫中口谕今日要上朝,当下还在府中宴饮歌舞不断的一众大臣,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无论官阶大小,都揣测起帝王的心思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家平身,朕今日实在是难以入眠,有件事不得不在今日告知诸位。”帝王眼下乌青未消,的确是一夜未眠。
站在殿下的言官瞬间就嗅到了可以参本的气息——让我们看看陛下究竟是为何事所扰,这就参他个损害陛下圣体的罪名。
言官们也想做点什么,可是,陛下在笑哎……
自那件事过后,帝王多少年没有这般自然的笑容了。
难不成是哪位后宫的贵人喜得龙嗣?所以皇上这才急不可耐等不得要昭告天下。
要知道,这些年,帝王极少出入后宫,哪怕美人不断,却就是没有传出哪位妃子有喜。
众臣:“臣等洗耳恭听。”
“尹福,宣旨吧。”
众臣立马跪倒,个个都是一副忠君爱国的模样。
比的就是谁头压得低。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思国祚,不可一日无君。太子,乃国之根本,不可久居江湖,即召太子修即刻还朝,授印监国。”
啊这,是他们耳朵出问题了吗,一时殿内交头接耳,繁杂声骤起。
“肃静!”
一时间又鸦雀无声,群臣个个俯首帖耳。
最可怕的就是这种,以为自己压对了题,才发现出题人和自己根本不在同一个思维内。
皇上这道圣旨用意何在?
“皇上,老臣觉得不妥。”
一声低沉却浑厚的声音击破了这短暂的和谐气氛。
太子!
这如何使得。
这大殿之上,几乎所有人都快忘了那位自请下朝的东宫太子。
这么些年过去了,却突然要召回。
实在是这道圣旨太过明晃晃,竟是直接就要授印,当年那太子也只是空有太子之名罢了。
哪怕如今是一道废太子的诏书,也比如今要来的自然。
“如何不妥?”
难得帝王今日有些耐性。
“这!”说话的是丞相秦群,他一向不支持太子一党。
本以为天子早已厌弃了太子,却没想到仍有变数。
“丞相以为如何直言便是。”
什么以为,还要直说,难道还要他真不怕死的再提醒一遍皇帝,当年那位,可是扬言哪怕杀头,也绝不认错,一条心横了去只为了护着那个亡国奴。
一位比一位还要犟的主。
秦群:“太子殿下在安平一带毫无建树,如今却突然召他,臣是怕太子心生愤懑......”
太子的生母就是安平郡人,那位是皇上还未曾继位时的侧妃。
当年原本皇上与柳太傅家的嫡女早已有婚约,这位女子却是好生手段,讨好了先帝,竟是逼得现今的皇上纳了她,还先一步诞下了长子!
本以为就此母凭子贵。
可作孽太多,纵使生下了长子这般也落不得好,生产后人便没了。
这一桩事,可是皇上的逆鳞之一。
当年没把太子贬到其他封地,偏偏是安平,这不就是在告诉天下人,他不喜他的生母,更是不喜太子。
高长睿不急不缓,早就料到会有这个理由:“既然在那穷乡僻壤都没有建树,那就该早早的回到这皇城来,免得被教坏了。”
皇上此话何意?当初不是他自己放下狠话说让太子烂在那里都不带管的。
如今不过才三年,都说帝王一言,重若千金,怎么说不承认就不承认了?
尤其是,提到太子生母,皇上竟然也忽略了。
“陛下息怒,秦丞相所言不无道理,太子本负气而走,皇上如今突降隆恩,恐怕会平生非议。”
眼见情况不对,礼部侍郎立马上前附议,笑话,当年太子可是没少找他的麻烦。
“议论什么?”
“都是些市井流言,怕扰了圣心。”
“说来。”
礼部尚书叨叨不绝:“太子当年监军失职一事闹得沸沸扬扬,百姓都觉得您将之流放等同于判刑,如今再行召回,只怕太子也是失了民心。”
一国皇储先失了民心,这是最大的劣势。
在帝王家,更是不被允许的存在。
“一群愚民,听风便是雨,理他们作甚,太子是储君,朕既是一国之主,那朕就是最大的民心所向”
皇上今天是铁了心了。
他们这些做臣子的能反驳吗?
不能,还要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皇上为江山社稷考虑,乃百姓之福。”还摸不清皇上的用意何止,秦郡想着,还是拢着圣心的好。
“既然众爱卿都无异议,如此甚好,那——岑全遥何在。”皇帝满意的点头,他有这些臣子,真是福气。
被点名的那人倒是迟疑了一下,而后便见一身着武将官服修长俊朗的男子,踏步到了正中。
“末将在。”
“朕命你率一千戎马,携朕旨意,三月之内,迎回太子。”
“这?”岑全遥眉头皱的紧巴巴的,怎么就让他摊上了这事。
这么多人,就为了去迎太子,而且,安平距离中蜀皇朝来回也不过二月之期,就算连日下雨也耽搁不了多久,皇上却是说三月内,这时间也太久了些。
“有疑议!”
岑全遥顿时后背一惊:“末将不敢,末将遵旨。”
“领旨去办吧。”
说完便要起身,临了皇帝从怀里摸出了块牌子丢在了岑全遥的胸口。
岑全遥握住一看——通关令牌。
有您这样的主子末将真是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