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这才是亲儿子
那天和今天何其相似啊。可今天的娟子不记得自己了。洛川紧闭的双眼中噙满了泪水。他决定不组织语言了。反正每次准备的千字感言都没成功过。
吴丽娟从厨房拿着剁肉刀出来，正好看到洛川睁开眼睛看向她，那温柔的眼神，那晶莹的泪水随着眼睛睁开直接震撼了她的心。这个感觉怎么这么熟悉?熟悉得自己不舍得忘记。
“娟子，我真的是你老公洛川!”洛川拿起掉落在地上的小黑皮箱，“还记得这个吗？是李奶奶送给咱们的。你把咱家最重要东西都放在里面了。”洛川顺手打开了小皮箱，“这是咱家的全家福，你看看。”说着，他把全家福递给了娟子。
娟子的呼吸急促了起来，左手接过照片。那是一家三口在肆意的笑着。孩子骑在男人的肩膀上，手里挥舞着《建设者》游戏棋，女人则是一边对着镜头笑，一边用手护着孩子的后背。
“当啷”刀掉落在地上。娟子用双手捧起了照片。她记得这个画面。那是儿子哀求了一学期，他们才给他买的《建设者》，那天一家人还一起去游乐场玩，一起去吃饭。大川说，为了纪念这个伟大的日子我们应该去拍照留念。于是一家人还跑到已经关门下班的照相馆，让人家给拍了这个全家福。
吴丽娟忽然发现，自己只是知道自己的老公叫洛川，可他的样子，自己却记不起来了。是这个男人吗？照片上，女人是自己，男孩是轩轩，那这个男人应该是大川。吴丽娟抬头看看面前的男人，再看看照片，是一个人。可如果他真的是洛川，自己为什么没有记忆？那种感觉，就像是自己回忆中的那个人，脸被磨砂玻璃遮盖住了，看不清，摸不到。
可越是摸不到，吴丽娟越是想掀开那层遮挡看清楚。自己深爱着男人，却认不出他，哪怕这个人就在眼前。他知道自己深爱他吗？“我的老公不能受这样的委屈!”吴丽娟努力的回忆着，她不相信自己回忆不起洛川的样子。她努力回忆以前生活的点点滴滴。
“同学，这是你掉的板砖吗？呵呵，我叫洛川，你叫什么?”这是在大一时他们相遇。
“吴丽娟，这个名字好美啊，不过太长了，我以后就叫你娟子吧。”美个屁，我都想改名字了，土死了。不过，娟子倒是挺好听的。
“娟子，嫁给我吧。我要带你去看这个世界。”从这一天开始，这不再是你的梦想，而是我们的梦想。
“娟子，咱闺女起啥名啊？儿子的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洛月轩，怎么样，够文艺范吧，以后光名字就能迷死一群女生...是儿子迷，又不是我迷...说好不打脸的。”洛月轩，还文艺，整得跟饭馆的名字似的。对了，还想迷死女生，小心我给你破了相，让你一辈子只能跟我在一块。
“孩儿他娘，别生气了...娘”从今天起，吴丽娟就有两个儿子了，大儿子叫大川，小儿子叫轩轩。
不能再想了，再想就疯掉了。可怎么能不再想?吴丽娟不知道自己忘记了多少，不知道这个男人是不是自己的大川，不知道这个男人为了让她回忆起自己经历了多少波折，不知道这个男人是否知道自己爱他。既然自己爱他，就不能让他受委屈!至少要记起他的容貌，记起这个人为她做过多少事，受过多少罪。
“既然你在现实中找到了我，那就让我在记忆中找到你吧。”吴丽娟感受到了男人的失望，“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我的爱人。”
洛川看着娟子紧盯着照片一句话不说。她的手在颤抖，眼神迷离。他是真害怕了，“没事了，娟子，想不起来就算了。把照片给我，没事了，放松...”可洛川拿不回那张照片。照片被娟子死死的攥着，好像她的命，不会松手。
娟子晕了过去，就晕倒在洛川怀里。“去给你妈倒杯水。”洛川冲着站在旁边，手里拿着擀面棍的儿子喊道。
儿子去倒水了，洛川把娟子轻轻放在床上。常年的劳作让娟子皮肤比上学时黑了许多，手也粗糙了，布满老茧。她现在脸色苍白，白白的脸仿佛回到了青春年代。
接过轩轩手中的杯子，洛川给娟子喂了几口水，下不去啊！又含了一口水喷了出去，还是没醒。喷出的水珠在娟子的脸庞折射出一道美丽的彩虹。看着这熟悉的彩虹，洛川沉默了。
在上大学时，娟子第一次学化妆，然后跑去问洛川自己美不美。当时他正在喝水，一滴都没浪费，全喷在娟子脸上了。结果被娟子追打了半条街，一边跑，这货还在回味，当时娟子脸庞的彩虹好美啊！
“等你妈醒了，别提我喷水的事。”洛川冷冷的对轩轩说。看着带着杀气的眼神，轩轩明智的拍着胸口保证没问题。
看着娟子的脸，洛川沉迷了。也许如果她想不起来自己的话，只有这时，他才能如此亲近的在她身边，抚摸她的脸，亲吻她的额头吧。“娟子，对不起，让你受苦了。”自责，内疚涌上心头。要不是他执意要出去看世界，娟子怎么会节衣缩食的和他一起攒钱，又何必打两份工?你看小镇里每一个人都是生活的快快乐乐的，不紧不慢的。洛川一直以为是自己宠爱娟子，此时他才意识到，错了。一直都是娟子在宠溺他，就像德拉宠爱着吉姆。
在洛川用手拢起娟子额头的长发时，他注意到一根红线在慢慢变淡，变得几乎透明，却又没有消失，仿佛是提线木偶艺人手中的线。这是什么?洛川回过神来，扭头看向儿子。在轩轩头顶也有一根线，但比娟子的细很多，仿佛随时可能断掉。
洛川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马奎山，但很多问题还是需要搞清楚。
“轩轩，你认识我吗？”洛川笑着问儿子。
“不认识。但我知道你是爸爸!”小男孩笃定的说道。
“哦?为什么呢？”
“我记得你，我能感觉到，你就是爸爸。”
“这特么才是亲儿子啊！”洛川激动的跪在地上，抱紧了轩轩。儿子也抱紧了爸爸。
半晌，他们才分开，坐在沙发上，仿佛两兄弟。“你们昨晚干什么去了？我回家都没看到你们。”洛川问。
“我们一起去游乐场玩了一整天，走路回家都半夜了。”轩轩笑着说，“可惜你没能去，结果我没买到纪念礼物。”
看着儿子惋惜的表情，洛川笑了。“时间对不上!”在土路上汽车消失时是1点，他回家这段时间不会超过3小时。他和他妈走了一夜?
洛川揉乱了轩轩的头发，“只有你们两个人呀，我的确有事不能去。难道前天晚上你没和妈妈说好去游乐场要买纪念礼物吗？”
轩轩摇了摇头，沉默了一会，继续说，“爸爸，这个事我一定要告诉你。妈妈不让我说的。”小家伙看了一眼卧室的妈妈，“前天晚上，有一个人长得和你一样，他冒充你，还给我和妈妈做饭呢。我看着他就不对，不是你的感觉。后来吃饭时妈妈也发现了，她在桌子下面踢我的腿，我就回房间里。然后妈妈就...”轩轩深吸一口气，“妈妈就杀了他。我和妈妈一起把他拖到外面，埋在土里了。没人看见的。”
不对，这个事发展的不对。看来娟子和轩轩的记忆已经被篡改了。“轩轩真勇敢。我知道这事，那个人是坏人，他来咱家就是为了抢咱家的钱。你和妈妈为了保护咱家，做的没错。”
“爸爸，我告诉你一个秘密。”轩轩一听洛川这么说，美得跟什么似的，马上跟献宝一样又说起来了，“前天一大早，我起床时，看到妈妈了。她捧着桌子上的一瓶花笑跟花一样了。那是你送给妈妈的吗？”
看来他们的记忆是从前天早上以后改变的。所以，马奎山还是不知道有花。“嗯，是我送的。不过不光是送给妈妈，还送给你。是送给咱家的。”
“真的呀，”轩轩笑得眼睛都没了，“可惜妈妈把花藏起来了。和我说，等你回家就说没看到有花，等你着急时再拿出来，给你个惊喜。”
“嗯，幸亏我这两天工作加班，要不就被你们戏弄了。”洛川和轩轩哈哈笑起来。
“好了好了，天都快亮了，赶紧去睡觉吧。”逼着轩轩上床后，洛川独自坐在客厅沙发上。现在该怎么办？我现在和娟子说事实，她会信吗？她会陪我亡命天涯吗？“会的，她会信我，会和我一起走出去，哪怕走到世界的尽头。”洛川相信这一切，可现在他喵的问题是，他们根本走不出小镇啊！
“起码她们现在是安全的。”洛川忽然意识到这个问题，她们现在是安全的。“她们应该是被马奎山控制了，而且走不出小镇估计也是马奎山干的。”小镇的规则，是不断的扩大小镇，让人类重现史前的辉煌。马奎山想成为新世界的王，于是他利用自己超强的精神体，控制了小镇上的人，然后设立了这个规则，让所有人都走不出小镇，好控制他们，奴役他们。只要有个体想要走出去，马奎山就消灭他们。也许这就是豆包消失的原因。这一切应该就是真相。
“可马奎山是怎样杀死豆包的呢？”洛川可是杀过不少小镇居民和警察了。可到最后，他们还是复活了。马奎山一定有方法杀人，要不豆包怎么会消失?可他是怎么杀人的呢？
“空想无益，先想法找到马奎山，看看他是怎么控制人的，不能老让他控制娟子跟儿子。”想到这，洛川把窗帘打开了一条缝隙。外面天光已亮，但路上还看不到行人。就是这个机会，再过一会就没法出门了。
洛川先回头，把小黑皮箱放在娟子的床头，里面的一束花不知什么时候变成四朵，哦，不对，现在是三朵了。洛川眼睁睁看着一朵花变成了碎片，但还没变幻成细沙时，分成三股进入了另外三朵花里。
“吞噬?”洛川感觉这两天自己经历的太多了，三观都不健全了。你要说人或动物吞噬我也就认了，可我从没见过植物吞噬的。
洛川拿起一朵花，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它怎么就会吞噬别的花呢？他正琢磨着呢，这朵花突然碎了，仿佛被打碎的玻璃杯。那些碎片飞舞着盘旋起来，仿佛有了生命一般看向他，还眨巴眨巴眼，然后义无反顾的冲进他的身体。那一刻时间静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