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就差一点

旅馆依山而建，从旅馆房间的后窗，能看到山体。

山和旅馆之间，有一片长满绿草的缓坡。稀稀拉拉点缀着几棵树木。

站在窗边，清新纯净的空气迎面扑来。

旅馆的周围布置了很多太阳能照明灯，晚上把四周都照得通亮。

相比坐在阳台，我更喜欢躺在后窗边的沙发上，看窗外。

到了晚上，那片草地上有一个小男孩踢球玩，十岁左右的样子。

旅馆老板家的狗在跑来跑去，帮男孩捡球。

前面则有个三根木棍做成的简易球门。

男孩一次次想把球踢进球门。但无论如何也踢不进去，每次都差一点。

每次失败后，他都感叹一句：“就差一点。”

在寂静的夜里，我清晰的听到了他的叹息。

后来我睡着了。半夜三点醒来，男孩竟然还在那里踢球，还在说着：“就差一点。”

那只狗还在不厌其烦的帮他捡球。

“这孩子也太有毅力了吧。”

想了一下，然后我又沉入梦乡。

早上醒来，男孩和狗都消失了。

第二天晚上，又重演头天晚上的情景。

男孩踢球，狗捡球，每次“就差一点”。

而且我发现他的动作一成不变。球射出的位置也不变。

又是整整一夜。

白天再见到服务员的时候，我便叫住她问：“后窗外草地上，有个男孩整夜整夜的踢球，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她愣了一愣：“你能看见男孩踢球？我只看到旅馆老板家的狗，一到晚上，就在那片草地上跑来跑去。”

“那地方发生过什么事？”

“不瞒你说，去年有个山里人家的孩子，在那片草地上踢球玩，不知是不是山体滑坡，还是怎么回事，反正有块大石头从天而降，砸到了男孩头上，男孩倒地，人们跑过去看时，他还会说话，说了句：‘就差一点’，然后死掉了。”

我明白了。

男孩在刚踢了一个失败的球时，正好被砸到，“就差一点”便成了他最后存留的意识。

他被那个执念困住了，困在了那个空间，走不出来，所以才不停重复踢最后一个球。

除非一点不差，踢进最后一个球，他才能得以解脱，才能打破那个空间。

不然永无止尽。

“我得帮助他解脱。”

我走到那片草地上，回想他的球射到的位置，我把那三根木棍做成的球门挪移到那里。

我想：“今天晚上，他一定会一点不差的射球进去。”

当夜幕降临，灯光亮起，男孩果然又出现了。旅馆老板的狗自然也在。

男孩又重复踢球的动作，只是结果不再重演，不再是失败，不再是就差一点。

“我踢进去了，一点不差。”男孩兴奋的叫喊。

话音刚落，人便从草地上消失了。

那只狗开始在球门附近转来转去的找球，怎么也找不到。

再抬头看男孩也没有了，就又跑到男孩原来站的位置上，转来转去，似乎想把男孩找出来。

我又开始为那只狗难过。

不过，它早晚会接受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