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石榴人家
在等待夜行者的时间里,我继续梳理往事,当年我第一次上岛,也像现在这些一脸茫然。
“李晓玲,21岁,庞红梅的闺蜜,两人曾经一起学过小提琴,家住在双桐巷67号。能帮我查下他们家现在迁徙到什么地方吗?”
我把这个问题交给了小海。
他查找了半天,也只找到了当年“户口已迁出”这么几个字。
也就是説,李晓玲一家在她出事后,即离开了W市,去向不明。
怎么能一家人凭空就消失了?
经历了怎样的事情,让他们离开了曾经生活的地方,又去哪里生存?
韦凌云的记忆无误,李晓玲家的门口确有一棵白石榴树,我去寻找的时候,那树上还挂着没有摘的几个果子。
树枝被精心修剪成一个圆球型状,很喜庆。
这是一个大杂院,穿过前面的小花坛,里面住着十几户人家,分东西两边,看样子这是一栋上了年岁的老宅子,曾经住过一个大家族。
我向在天井水池边洗衣服的一位老婆婆打听:
“晓玲家?那早就搬走了,当年她被捉进去后,全家都搬走了。”
“他们没有回来过吗?”
“家里人没有来过,晓玲出来后,来过一趟,把门口的这棵石榴树交待给了王大爷,就再也没回来,从此失去了音迅。”
看来这棵树是她忘不掉的物件。
“王大爷在家吗?”我紧追不舍。
“他是个逍遥人,到东湖那头去钓鱼了,一大早就去了,晚上才能回来。”
“他每天都会去吗?”
“只有周六去,这天他儿子媳妇回家,他可以不带孙子,找老伙计们放松了。”
我找到张乎借了他那辆二八的自行车,一路骑到东湖边。
三三两两的垂钓者,围着湖面,在柳荫树下打窝。
停好车,拿着新买来的鱼杆,装着也是来钓鱼的。
既然叫大爷,那必是老人家,一个蹲位一个蹲位的寻找,终于找到了五位老人守着一方池塘的树下。
我拿出了迎客松,给他们敬上烟,五老都接受了,表示我可以加入他们一伙的团队。
“哎,小伙子,怎么能用肉当诱饵?手新吧?”
一位大爷批评。
我看了看他们带来的诱饵:一条条肥滚滚的米虫子。
大爷指着地上的一个茶叶罐子,让我自取诱饵。
看来他们是以分工合作方式共同钓鱼,有人带鱼饵,有人带午饭,有人带好茶,现在加了一个我,带着好烟,休闲的好日子开始了。
除了我不知道怎么打窝外,其它人不断有战绩。
“小伙子,要仔细看湖面的水花,你待的地方,鱼不会经过。”
一位带着淮北口音的老爷子给我指正。
“老人家贵姓?”
“免贵姓王。”
我把鱼杆挪到了他的杆边。
“王大爷退休了吧。”
“早退了,要不是平时带着孙儿,天天都可以到这里来逍遥。”
看来他就是我要找的人。
终于,我的浮子动了一下。
“别急,这是试探,等它咬实了再起杆。”他制止我的急性子。
“快拉。”
我忙起杆。
一条银晃晃的鲤鱼被拉出水面,摔到岸上的草丛中。
“三道鳞?好小子,这手气,一开钓就是一条二斤多重的好鱼。”
王大爷帮着我把鱼钩取下。
我跟紧説:
“这条鱼送给您孙子顿汤喝,您换两条小的给我,我一个人也是拿到食堂里送给师父们加餐。”
两个小时后,我告辞,约了下周到他家门口,和他一起骑车来钓鱼。
“你就在院门口的那棵白石榴树下等我,早6点一准到。”
“见过红石榴,还从没见过白石榴树。”
“这是稀罕品种,全市也就这么一棵,早些年刚刚种下时,怕咱这气候不适应,整天在外面守着,像看孙子一样。”
王大爷主动给我介绍。
“为什么不多种点?我看它的果实比一般的石榴大。”
“要是能多种,那还叫珍稀品种吗?一个老邻居从他老家移过来的。”
“那是山东产的吧?”我当时的知识是山东产好苹果,那也一定产石榴。
“那地方老远老远的,在南方的南澳岛。没去过。”
“那它怎么过来的?”我兴趣盎然。
“老邻居打小从老家带过来的,果子在中秋节前成熟,一个院子的人都分享。”
“他们还住在大院吗?”
“早搬走了,回老家了,听説去种白石榴,原来都灭种了,只剩下几棵,把咱这棵的种子又带了回去,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知道是否种成功了。”
老爷子回忆。
“你们再也没有联系了吗?”
他摇摇头。
我找到司机用的中国地图册,查找南澳岛。
从地图上看,这个岛远离大陆,孤悬在南海上。
怎样才能上岛找到李晓玲?
虽然看似整个海岛不大,但我的时间有限,也不能一家一户地寻找,她是否还叫这个名字,也不能确定。
我向王经理请求,再去趟广州,争取多发些手机的货,虽然它贵,但是订户太多了,每个月5部根本就不够卖。
见我的工作热情这么高,他説要不干脆成立一家科技公司,独立分出来做手机业务。
我明白这是预防万一部委公司关张,这近一年来的经商关系就白建立了。
由于我和王经理的公务员身份不能注册公司,王经理説另行找人,让我也考虑推荐人选。
“我可能耽误几天,想去附近旅游,费用我自己出,决不拿一分钱公款消费。”
王总点头赞同,然后对我説:
“去南方的火车票极其难买,听説那边缺食用油,你不妨多带点油,找人买车票时不光拿着介绍信。”
没想到老广还真是认我带的菜籽油,我出发前带有四桶,每桶十斤,从汕头下车后,就去对口部门报道,称学习当地的经商经验来了。
“远学闽粤,近学江浙,这是我们W市最近提出的口号。”
对方单位的人一脸懵懂,不知道怎么平白无辜地被别的地方学习了。
我把带来的油放到他们的办公室,然后在边喝茶边聊天的欢快气氛中,他们同意给我买去广州的车票,然后又给我指明了一条上南澳岛的路:
坐船。
“放心,走到哪里都有组织上的人。”
当地办公室主任在我带来的介绍信上,写下了“请予接待”四个大字,代表我上岛是学习广东改革先进经验的,应该不会有什么麻烦。
然后主任提示我:
在听取与学习他们经验时,千万不要相信他们一夜暴富的经验。
我问:
“那是什么经验?”
“走私,刚开始开放时,当地人都想走这条捷径,这决不代表我们地方改革的主流与方向。”他给我打预防针。
在轮渡的汽笛声中,我看着前方的岛屿,那是我要找的终极答案。